或许,永久不会有如许的一天罢。
红药眉尖轻蹙。
她还在想着陈长生的话。
此处乃是通往六局一司的一条夹道,因绕了一大段弯路,夏天时又特别地晒,故很少有人走。
“下雨了啊……”很久后,她喃喃地叹了一声,面上浮出一个奇特的神采,像是哭,又像是笑。
莫非又有甚么大事
红菱便又放缓声气,和颜悦色地再问了一遍,方有个胆小的小宫女回道:“回姑姑的话,是……是皇后娘娘返来了。”
何年何月,她才气如这鱼儿普通,邀游于江湖,再不受人束缚呢?
周皇后回宫了?
但是,他又是从那边得知的呢?
由它去吧。
蓦地,一粒冰冷的水珠,砸上了脸颊。
行宫走水,真的是不测么?会不会……
这群小宫女满是才进宫不久的芳字辈儿,本来便是要往六局传话的,因下了雨,这才又跑又喊,现在见红菱一身六局服色,内心抢先便怕了三分,一时皆不敢说话。
这么快?
陈长生背后的那些人,真的能容她活到最后么?
烟雨如幕,被西风拂动着,一时扫进墙角,一时又掠去天涯。
她按住裙摆的手,本能地悄悄来回搓弄着,反几次复,仿若那手上沾着甚么脏东西。
红菱抬头瞧着,眸光又有些痴了。
怔望着那伞面上跃出水面的墨鲤,红菱心底,生出了多少恋慕。
她的面色暗了下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当陈长生践约呈现后,她却又觉光荣。
红菱心底猜疑,面上倒是如常,顺手将小宫女都打发了下去,仍旧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脑筋却转得缓慢。
那一刻,一个大胆而猖獗的动机,蓦地窜入脑海:
而随后,她的眼底,便浮起了一层死灰色。
去之前,她做好了有人设局的筹算,亦曾模糊地想过,如果就如许被人揪出来,速速死了,也不失为一个痛快的收梢。
她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
便在一个时候前,两位尚宫清楚还说,几位主子“不几日”才会回宫,可现下,周皇后已然人在宫中。
周皇后自来唯太后娘娘马首是瞻,遂做主将这批贡伞全都赐给了六局一司。红菱手中的这把,乃是她的顶头下属――常喜秀常司舆给的。
红菱早便传闻,那位张姓婕妤便是比来才晋的位,而巧的是,三个月,这位张婕妤身边有个名叫罗喜翠的三等宫女,俄然便失了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一刻,宫墙消逝了、夹道亦不复存在,她仿佛又来到了深深的水底,周身是冰冷的水波,她被那浓稠的黑蒙开口鼻、冻住血液,就如同被一个庞大的、难以摆脱的梦魇紧紧监禁,不管她如何尽力地游动,亦脱不出那阴沉的暗中。
红菱不敢不去赴约。
雨垂垂大了起来,一蓬蓬雨丝打上伞面,间错如珠落玉盘,其声虽响、其韵却宁,让人的心也跟着安静起来。
他应当是提早获知了周皇后回宫的动静。
三十二支纤细的竹骨,撑起的,是一幅青湖素荷、墨鲤跃水的彩画。
望向伞外灰蒙蒙的天下,红菱的一颗心,垂垂地冷了下去,直到最后,如坠冰窟。
她向着本身笑了一下,高举起油伞,徐行往前行去。
这是本年新贡的凉州伞。
事情有点奇特。
红菱抚了抚裙摆,眼底的惧色,一点点地加深。
陈长生所言,与红药此前的那位婕妤主子,何其类似?
红菱惨白的唇颤抖着,连带着身材也在颤抖,“啪”地一声,支在墙边的油伞被他碰落在了地上,而她却像是底子没闻声,犹将两手在裙子上来回地擦,擦一阵,便放在面前看一回,神情恍忽,仿若丢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