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缓缓。
但是,此念方生,红药的呼吸蓦地一滞。
虽是孓然一身,回家瞧瞧老是成的,宿世她也是先回了趟家,才去的岭南。
闺女?
“空”,红药的脑瓜子一声巨响,然后,完整坏掉了。
那几个远房叔伯确切都在,就是不大情愿理睬她罢了。
简朴说来两个字:
更可贵的是,即便出身畸零,这孩子的心性却极好,没有下人惯有的凑趣巴结、捧高踩低,亦无宫人那种古怪孤戾、阴狠狡赖的恶习,坦开阔荡、端端方正,瞧着就很舒畅。
毫无前兆地,她竟觉着,与其眼瞧着徐玠过他的好日子,倒不如还和宿世一样,仍旧归去岭南石榴街,开一间酱菜铺子,自吃自做,就这么过一辈子。
如何?
猜心机甚么的,她真不善于啊。
就她这出身?
红药半敛着眉,统统心境,尽在那一垂首间掩去。
本来,她还是情愿的。
她宿世的旧邻,现在倒是大齐最高贵的公子哥儿,很快便要娶妻生子。她一个小小奴婢投奔畴昔,算甚么?
这也太……太……阿谁了吧。
“咕嘟”一声,红药吞了一大口口水。
也难怪三殿下这般靠近于她。
这话啥意义啊?
那样清脆,那样短促。
不由分辩地将话撂下,刘氏便松开了红药,笑道:“这会子想必你这内心乱得很,我也不留在这里讨人嫌了。”
这话委实无错,红药便点头:“夫人这话说得非常。奴婢爹娘死得早,家里人丁也薄,还真没太亲的亲人。”
刘氏笑了笑,松开了手中的枯枝:“听顾典事这话的意义,故乡已经没有很亲的亲人了,是么?”
便在红药的脑袋几近转得冒烟之时,刘氏又适时开了口:“我就是想问你一声,你可情愿做我们国公府的闺女。”
红药一怔。
红药两手扶着树,耳鼓里传来一记又一记的心跳。
再也没了。
官面儿话说得极是谙练。
红药微愕地看着刘氏。
张圆了嘴、睁大了眼,红药呆呆地望着刘氏,脑中一片空缺,又混乱得像塞进了一万只蜜蜂。
她也配?
她的去处,不就是刘瘸子么?
一刹儿的工夫,突如其来的苦涩便填满了她整颗心。
她是不是耳朵出了题目。
如何啥?啥如何?
去处?
甚么如何样?
话本子与美食,皆抵不过这一息涌上心头的涩然。
那话本子和美食勾着她,而她就像个贪玩的孩子,在阿谁徐玠所搭建的天下里,流连不去。
那小子,目光真真不错。
父母双亡、举目无亲,这孤苦伶仃的小女孩,也不知是如何熬过来的。
刘氏目注于她,眼神中有着体贴:“顾典事的故乡,可另有亲人在么?”
她能不傻么?
刘氏仍在絮絮说着:“你看,你与我们国公府有大恩,若没有你,慧娘那事儿还不知会如何呢,且我这膝下只要四个小子,就差个闺女。我既想还你的恩,又想要个闺女,恰好你都占了,你便来我们产业闺女吧,如何?”
红药再度打了个愣,旋即点头笑道:“这个现在奴婢也不晓得,奴婢只记得,本来分开家的时候,倒另有几个远房叔伯在故乡来着。”
刘氏更加感觉红药好,上前两步,悄悄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好孩子,我这年纪做你的祖母也成了。现在,我便倚老卖老问你一声儿,你觉着,我们国公府如何样?”
红药已经完整落空了思虑才气,也落空了说话的才气。
这世上,那里来的刘瘸子?
国公府的闺女?
红药拢在袖中的手,不自发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