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顿感脸上阵阵发热，欲辩又止，拿殷正茂撒气，道：“殷正茂不得方法！不是剿海贼，严海禁，却……”
高拱打断他：“叔大，海，已然禁不住了！”
殷正茂和张学颜的奏本，同时发交内阁。张居正一看殷正茂要增设造船厂，火气一下子窜上脑门，语带肝火地说：“殷正茂要在肇庆建船厂，又要增设水军，他觉得国库里银子堆积如山？！”
高拱沉吟很久，方道：“我看还是据实定策。目下照叔大所说西怀东制是合适的，不管是土蛮还是建彝，敢启衅者，当予痛剿。鉴于辽东压力过大，要辅之蓟辽一体。辽东有战事，蓟镇当驰援之！戚继光国中名将，可恃！”
杨博道：“正方法教，兵部遵内阁主张行事。”
殷世儋一笑道：“这土蛮汗毕竟是鞑靼共主，至今还抗着大元可汗的皇旗，对俺答获封顺义王颇不觉得然，说他不过是主子，安得封王。土蛮鄙弃俺答，是功德！无妨也封他为王，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此，则鞑靼东西两翼必有内争！”
杨博点头道：“绥广事大，兵部必尽力襄助。”
张居正见高拱所持甚坚，说也无益，便不再言语。
张居正对此极不附和，但他不肯与高拱正面辩论，而是以提示的语气道：“但是玄翁，入不敷出，何如？”
“是这个事理。”高拱点头道，“俺答诚哀告贡数十载，得之不易，甚为珍惜；今若轻许于土蛮，则俺答对所得封贡，将转而轻视，他日且别有请乞威胁于我，启衅渝盟，必自此始。如是，则威亵于土蛮，惠竭于俺答，两端落空！”
“此一时彼一时也！”高拱一扬手道，“俺答顺服，蓟镇自当调剂职守，以威慑东虏、建彝为要，防东虏、建彝，焉能不出战，不的，辽镇岂可独御劲敌？”
张居正道：“正因为建彝时顺时叛，才要对东虏强力打压。让建彝明白，敢应战天朝者，必受重创！如此，则建彝不敢等闲启衅。故东怀西制不唯让俺答怀德，也足可威慑建彝。”
张居正见高拱接管了他的建言，甚慰；但听到“蓟辽一体”四字，他又忐忑起来，只是他不肯在部院大臣面前与高拱争论，欲言又止。
“如法炮制就对了！”高拱一瞪眼道，“广东、福建以剿倭而造海船、练水军；浙江、直隶、山东以护海运而造海船、练水军，总之强海防，是务需求做的。”
张居正自傲地一笑：“那是朝廷没有倔强起来！我看殷正茂不得方法，若得方法，当奏请朝廷，把本地之民强迫内迁！”
高拱一扬手：“国库一时空虚并不成怕；可骇的是，当作之事拖着不做，贻误后代！”
“不必廷议，即知成果。”高拱冷冷地说，扭脸叮咛书办，“请大司马来，一起商讨。”
“不再议了！”高拱语气倔强地说，“殷正茂受命平岭表，凡可改弦易辙，灭寇安民者，朝廷当为其行之！”
“俺答顺服，黄台吉却一定顺服。初迟迟不肯受封赏，继之又索其投我之叛将史大官，拗悍可知。”张居正辩论道，“且黄台吉与其父反面，分歧即在是否尊崇土蛮共主，至今黄台吉另有特使常驻土蛮汗庭，万一黄台吉与土蛮东西照应，而戚继光东援，则京师、皇陵之安然岂不堪忧？”
杨博仍不放心：“辽东一镇，孤悬于关外，恐难抵抗土蛮及叛服不定的建彝。”
“嗯，叔大所言有事理。”高拱边思忖边道，“土蛮请封，我即许之，是令俺答轻其封号，继之轻我天朝，右翼战役之局，或会产生摆荡。”
兵部尚书杨博应召进了中堂，阅罢张学颜奏本，沉默不语。高拱问：“土蛮乞封，大司马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