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呀!”张居正惊奇地说,“海运风险大,为避险方有开胶莱河之议,今胶莱河之议罢,再议海运,岂不又回到原点啦!”
高拱终究暴露一丝笑容,自言自语道:“嗯,还算是明白人,凡事不能只说不可,要说如何办才行,如许的人,还是可用的!”说着,提笔给胡槚回书:
胡槚接阅张居正函示,立即将早已备好的奏稿拜发。
“由淮入海,如何?”高拱又问。
高拱抬头望着天花板,道:“看来,国朝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之制,当改!”
与张居正的轻松畅快比拟,这一天对高拱来讲,却格外冗长,又格外怠倦。早晨,在吏部衙门下了轿,往里走了几步,顿感行动沉重,回身正欲登轿回家,梁梦龙的急足闪身唤了声:“元翁,请留步,胡科长有书来。”说着,把胡槚的书牍呈上。高拱拿在手里,俄然有了精力,快步进了直房。灯下展读,方知胡槚是解释反对开河启事的,不唯开河委实不成行,亦不必行,以海运代河运,一样可解漕运困难。
高拱从开首行文的语气中,已发觉结论不妙,忙先省过中间,直接阅看结论:
苟率意出内帑百万之费,以开三百里无用之渠,如误国病民何?臣请亟罢其事,并令所司明示新河必不成开之端,勿使古人既误而复误先人也。
“太岳兄,何事这么急?”曾省吾一见张居正,就问。张居正并不言语,带他一同进了书房,把胡槚的书牍递给曾省吾。
张居正又道:“胡槚直接上疏,当是怕误了事机,也是体认玄翁办事高效之意,玄翁不必活力。”
张居正沉默,内心暗忖着:玄翁竟说出改“非翰林不入内阁”之制,委实令人震惊!
胶莱新河,始即测知其难成,然以其意出于玄翁,未敢遽行祖阁,故借胡掌科一勘。盖以胡为玄翁所亲信,又其人有识见,不随众觉得是非。且躬履其地,又非臆料遥度者,取信尤易也。今观胡掌科奏疏,明白洞切,玄翁见之,亦慨然请停。不必阻之而自罢矣!
张居正略一思忖,提笔回书:
张居正刚回到家,正在用晚餐,游七禀报:山东巡抚梁梦龙急足到。
“迩来为漕运事,居正也是忧心如焚,遍询访于诸名家,”张居正缓缓道,“闻得潘季驯又有新法,谓之‘束水攻沙’,倘若此法可治黄河之患,则漕河淤塞之忧自可解之。”
“胶莱河之议罢,漕运困难如何破解?被困死?!”高拱烦躁地大声道。他一心为漕运困难无解而忧愁,并未想那么多,是以对张居正的安慰便生出多少恶感。
“传请!”张居正利落地说。
急足送来的,倒是胡槚的书牍。张居正展读,不由抚掌而笑,叮咛游七,“叫曾侍郎来见。”
“喔!玄翁,此事体大,胡给谏必是细细踏勘,不敢草率。”张居正回应道。
张居正惊得向后蓦地一仰,楞住了。
高拱一扬手道:“这个我倒是没想过。”
“哈哈哈!”曾省吾大笑,“果不出所料!就算他胡槚是不随众觉得是非的人,一到山东,恐怕也只要随梁、王二人觉得是非了。”
“不管如何,必破解漕运困难!”高拱说着,一只拳头重重地砸在书案上。
高拱连连摆手:“不议便可预知其果,必是反对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