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背叛?安国亨果叛乎?”高拱大声诘责,他并未有等候答案之意,顾自说,“背叛者,谓敢犯朝廷,背去而为乱者也。安国亨所为如是乎?我闻安国亨本为群小拨置,宣淫播虐,仇杀安信,乃至安信之母疏琼、兄安智挟恨抨击,相互仇杀。安智自度不能胜国亨,遂诉于巡抚。抚臣欲为安智伸冤出气,其意固善,然只因拘提安国亨不出,感觉威望受损,竟以背叛奏报,朝廷据此允其征剿之请。”他又一拍书案,“这一步,先就错了!”
“据急足所禀,王铮已具疏自劾,巡按贵州御史蔡廷臣具疏请治出事诸臣罪;另据本部闻,兵科都给事中温纯粹具疏劾王铮、安大朝。”
“南充!亏你还是饱读诗书之士!”高拱像是终究抓住了宣泄敌手,嘲弄道,他用手敲着书案,“安国亨与安智相互仇杀,却被定为背叛,又出境掩杀,彼彝民安肯束手就擒?故各有伤残。然未闻安国亨领兵拒战之迹,是以仍不成轻言背叛二字!既如此,则调雄师征剿之议,不成从之!”
李春芳看着高拱:“新郑,你看此事?”高拱顾自深思着,没有答话,李春芳又问郭乾,“大司马,下一步当如何?”
“我来措置,诸公不必心焦!”高拱一拍胸脯道。说着,起家往外走,又转头瞥了一眼张居正。
高拱点头道:“阮子沉毅,措置水西事,当可属之。”
“说你的!”高拱以居高临下的口气道。
张居正微微摇了点头,他觉得赵贞吉定然出而抗辩,赵贞吉却一脸淡然地听着;他想说又不肯在此场合与高拱辩论,遂目视郭乾,郭乾转过脸去,躲避了;张居正又看看陈以勤,微微扬了扬下颌,陈以勤听刚才高拱的语气垂垂和缓下来,也就接管了张居正的表示,开口道:“新郑,就算如你所说第一步错了,可安国亨与官军交兵,导致我土汉将士丧失过半,这总该是背叛所为了吧?朝廷欲出兵进剿,焉能说是‘再错’?”
张居正知高拱要召他议事,却佯装没有瞥见,低头坐着未动,待高拱已走远,方感慨一声:“措置此类事,当快刀斩乱麻,一举荡平之,不唯了结一事,且对各土夷皆是震慑,令其胆怯,再不敢越雷池一步。”说完,方起家道,“居正去处玄翁陈之!”
“贵州得人矣!”张居正笑着说,言毕,向外喊了声,“来人!”
“中枢不当为一省抚臣背书!”高拱一脸肝火地说,“更不能一错再错!”
“既然玄翁垂问,我看殷正茂可任之。”张居正说。
自从陈大明处得知贵州水西肇事,高拱深念之,到吏部领凭的官员,凡是有能够知情者,他都要留下一问,以探明事情原委。目下他已开端作出判定,单等王铮给赵贞吉答复后再作区处。不料没有等来停息进军的动静,竟是惨败的塘报!他强抑肝火,决计不再姑息,要按本身的主张措置此变。可他的话一出口,世人惊诧,只是见高拱神采阴沉,怕他把火气撒到本身身上,都不敢说话。
“本部意,当调川桂两镇雄师,合剿水西!”郭乾道,他仿佛早有筹办,持续说,“另请诏命四川、湖广各调粮草十万石入黔。”
听到郭乾禀报官军进剿水西土司惨败,张居正不敢也不肯意信赖这是真的,高拱顾不得往吏部去,也忘了饥饿,仓猝带郭乾、吴兑进了中堂,李春芳、赵贞吉、陈以勤闻讯,也从朝房仓促赶到。
已看完塘报的张居正一拍书案,愤然道:“这也太不成话了!小小土司,竟敢与官军开战,如不剿除,朝廷威望安在?!当调重兵,大事芟除,勿复问其向背!诸文武将吏有不消命者,悉以军法处置,斩首以循!”他见高拱很久未语,又道,“大率叛贼奸宄,惟当慑我之威,罕能怀我之德。如有机可乘,自当一鼓而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