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得人矣!”张居正笑着说,言毕,向外喊了声,“来人!”
已看完塘报的张居正一拍书案,愤然道:“这也太不成话了!小小土司,竟敢与官军开战,如不剿除,朝廷威望安在?!当调重兵,大事芟除,勿复问其向背!诸文武将吏有不消命者,悉以军法处置,斩首以循!”他见高拱很久未语,又道,“大率叛贼奸宄,惟当慑我之威,罕能怀我之德。如有机可乘,自当一鼓而歼之!”
“叔大,贵州巡抚,谁可任之?”高拱见张居正终究来了,便开门见山问。自复职到京后,吏部用人,高拱总要先与张居正暗里商讨一番。
“我来措置,诸公不必心焦!”高拱一拍胸脯道。说着,起家往外走,又转头瞥了一眼张居正。
“王铮无能!安大朝草包!撤职,十足撤职!”赵贞吉肝火冲冲道。
“这……”郭乾面露难色,又不敢多言,支吾了一声。
“据急足所禀,王铮已具疏自劾,巡按贵州御史蔡廷臣具疏请治出事诸臣罪;另据本部闻,兵科都给事中温纯粹具疏劾王铮、安大朝。”
李春芳看着高拱:“新郑,你看此事?”高拱顾自深思着,没有答话,李春芳又问郭乾,“大司马,下一步当如何?”
“哼!”高拱嘲笑一声,以讽刺的兼带不屑的腔调说,“时下有那么股民风,动辄言征剿,喊诛灭,仿佛不如此则不敷以树威望,振民气,无豪杰气势。果如是乎?”说着,他的腔调转为沉重,“边事孔棘,国库空虚,路有饿殍,不谋拯而救之,却欲竭数省之兵粮,征自相仇杀之彝目,值得吗?需求吗?”他感慨一声,持续说,“管理一方,岂可遇事即思用武力,弹压下去就是有本领?非也!不消强力而使之和解相安,那才是真本领!”
李春芳怕阁臣争论下去不好结束,忙对郭乾道:“大司马另有何情需通报的?”
张居正知高拱持论甚坚,口气倔强,偶然压服他,暗自苦笑了一声,反问:“玄翁夹带中似有人选了吧?”
“南充!亏你还是饱读诗书之士!”高拱像是终究抓住了宣泄敌手,嘲弄道,他用手敲着书案,“安国亨与安智相互仇杀,却被定为背叛,又出境掩杀,彼彝民安肯束手就擒?故各有伤残。然未闻安国亨领兵拒战之迹,是以仍不成轻言背叛二字!既如此,则调雄师征剿之议,不成从之!”
“说你的!”高拱以居高临下的口气道。
“征剿弗获,且将成乱,宜急图之。”李春芳同意张居正的主张又不肯明言,遂含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