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禅何事,这么晚了还要见本汗?”俺答汗心烦地说。火力赤带回的动静,他只欢畅了一阵,转而又担忧起来。
方逢时正在阳和总督行辕向王崇古禀报鲍崇德与五奴柱暗中联络景象:“通事鲍崇德少时被掠去土默川,曾为俺答喂马多年,前日忽有北虏捎来书牍,邀他到晾马台一聚,我当即批准了。本来是俺答的亲信五奴柱在那边候着。鲍崇德把中玄所示的那套说辞说于五奴柱,并警告北虏不成强索把汉那吉。”
约莫一个多时候,五奴柱带鲍崇德来到了大帐前。进得大帐,只见俺答汗严肃地端坐在皋比太师椅上,不待鲍崇德说话,便问:“鲍使可嗅到灭亡的气味在大同上空满盈?”
“我即回大同,差鲍崇德与之联络。”方逢时结壮了很多,“只是兵马要对付三路,大同城为之一空,内心有些不结壮。”
俺答汗亲身送到大帐门口,拉着鲍崇德的手道:“若太师果有此意,似可一谈。”他用力把鲍崇德往回一拽,“鲍使稍候,我这里有很多好马,请鲍使任选一匹!”见鲍崇德有些迟疑,他又道,“你去选马,我要选人,随鲍使谒见太师如何?”
斯须,鲍崇德选中了一批纯玄色高头大马,俺答汗也选好了使者,一个叫火力赤,一个叫十六,二人随鲍崇德别过俺答汗,策马向云石堡方向驰去。进了云石堡,鲍崇德未敢逗留,即转往大同,谒见巡抚方逢时。
鲍崇德不疾不徐,将昨日对五奴柱说的一番话,又对俺答汗说了一遍,并责备道,“大汗本已遣使与我联络,两家自可坐下筹议,为何率雄师强索?”
“请请请!”五奴柱欢畅地说,勒马带鲍崇德往俺答汗大帐而去。
“哼哼,本汗一声令下,宣大不知会有多少将士,瞬息间命丧刀下!”俺答汗以威胁的口气道。
五奴柱只带两个侍从,策马奔向云石堡。鲍崇德、田世威已在堡外等待。
俺答汗连连点头,道:“薛禅放心,本汗对薛禅斯须难离,视同羽翼,岂肯交于朝廷,自剪羽翼!”
俺答汗倒吸了口冷气,道:“转告王崇古,敢伤害把汉那吉,我必踏平大同城!”
俺答汗率三万雄师,顶风冒雪,直抵平虏城下。赵全勒马靠近,探身向他嘀咕了几句,俺答汗传令:“安营!不准劫掠,也不准明言索要把汉那吉!”
“来人!”俺答汗喊了一声,“刚才所传撤兵令收回!”
“喔!”五奴柱面露忧色。
俺答汗大帐内来交常常的使者,让赵全感到惊骇。他仿佛嗅到了灭亡的气味,在帐内烦躁地踱步。可他不想坐以待毙,遂来到俺答汗大帐求见。
在大同右卫与平虏卫之间,筑有威远城,威远城之西十里,筑云石堡以屏藩威远,可谓极冲要之地。这天一早,云石堡门楼上站着几个身着盔甲的人,“嗖”地一声,一支长箭射向俺答的军阵。军阵里一片骚动,有兵士捡起一看,箭头上拴着的,是一封用番文写给俺答汗的书牍,忙驰报俺答汗大帐。
“既然大汗诚恳问计于我,我无妨出个主张。倒是有件礼品可送。”鲍崇德环顾四周,抬高声音道,“赵全、李自馨等人,为大汗所收留,天朝高低皆恨之。若大汗要表诚意,可执而献于朝廷,天子必喜,则把汉那吉必可生还。”
待五奴柱近前勒马,鲍崇德即用番语大声道:“大同镇旗牌官鲍崇德、旧副总兵田世威,奉王军门、方抚台之命,宣谕尔等:把汉那吉来降,既非我天朝偷袭所捕,又非引诱而至,纯系慕义而来,此乃天意。我天朝知其为俺答汗之孙,不唯不杀,且宠遇之,尔等本应戴德于我,何故引兵来索?若尔等知愧,欲求把汉那吉生还,则当输诚纳款,表请要求,我皇上圣明,王军门、方抚台为尔等奏请,或可有望。若开战端,便是促把汉那吉速死,望省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