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刚过,高拱正在吏部后堂主持议事,张居正的书办姚旷仓促出去了,走到高拱跟前,俯身低声道:“张阁老请玄翁速回内阁,有急事。”
“玄翁,都怪我!”张居正在文渊阁门前候着,见高拱下轿,便走上前去,没头没脑地说。
殷世儋见李春芳低头不敢出声,便“哼”了一声,颇是不忿地辩论道:“不就是没有颠末玄翁同意吗,没有人决计瞒着玄翁嘛!莫非不经玄翁,内阁就不能运转了?”
张居正见高拱口无遮拦,替他捏了把汗,正思忖如何化解,殷世儋怪笑一声,道:“世儋没有记错的话,去岁玄翁所上《正纲常定国事以仰裨圣政疏》,死力保护先帝,言敢有非议先帝者以大不敬论。先帝禁开马市的诏旨,不算数了?臣子保护先帝的诏旨,错了?”
斯须,兵部侍郎魏学曾出去了。
“有体国之忠,无体国之识,必以忠国始,而以误国终!”高拱生硬地回应道。
“你……”高拱一拍书案,“坏了大局,会捅大娄子的!”
高拱蓦地站起家,叮咛:“备轿!”
“这御史的意义是,往者俺答南侵,之以是劫掠后就跑,是怕其他部落偷袭他;现在封贡了,俺答便能够用心去征讨其他部落了,其他部落必臣服于他,俺答的权势就会越来越大。”张居正以调侃的腔调说,“不过,这御史比温纯更甚,在他看来,若承诺封贡,则俺答贪得无厌,天朝只好参军饷里拿钱,军饷不敷,再从税赋里拿,税赋不敷,只好从皇上的内库里拿。他觉得一说要拿皇上的内帑出来,皇上就不会允准了。这御史的确就是鄙弃皇上!”
李春芳嘴唇爬动了几下,满脸委曲地低下头,手颤抖了几下,翻了昭雪头的文牍,道:“春季的经筵要筹办,本年的会试要收场,这两件事都不能再拖了,礼部奏本发来了,内阁议一议吧。”
固然忙于銓选,可每到傍晚,高拱就会把张四维召到直房,扣问宣大景象。张四维奉高拱之命,随时与其母舅王崇古保持密切相同。这天一到高拱的直房,张四维就一脸痛苦地说:“玄翁,昨夜四维接家舅书,言俺答候旨甚切,日久恐夷性不耐。”
“深文周纳?”张居正点头,“殷少保,你看看科道的话,那才是深文周纳!莫非犒赏北虏,竟会到要皇上拿出私房钱的境地?这能够吗?这不是危言耸听吗?不是用心要激愤皇上吗?用心叵测,莫此为甚!”
“玄翁,科道有言责,他们的建言对错临时非论,然阁臣肆意讽刺之,鼓吹出去,终归不美。”是殷世儋的声音。他入阁半月余,高拱对他却熟视无睹,这让他感到尴尬,遂借机表达不满。
“先帝禁开马市诏旨在前,朝臣虑其叵测在后,”高拱读着兵部的题覆,刚读了一句,就把文牍重重一摔,“你们兵部意欲何为?此番封贡互市,与先帝时开马市,是一回事吗?上来就拿这个说事儿,我看兵部这是误国!”
张四维点头道:“四维这就把玄翁的这个意义函禀家舅。”
高拱举手制止道:“不必!”又走了几步,像是自言自语,“此事不能久拖,再等三天,若再无结论,我只能破釜沉舟!”
“喔?殷少保想的甚殷勤嘛!”张居正嘲弄道。他本对殷世儋走外线入阁甚为不屑,对他甫入阁就因献俘礼成加恩少保,更是耿耿于怀,便决计叫他“少保”,刺了他一句。
书办张了张嘴,看着李春芳,李春芳仓猝侧过脸去,张居正见状,起家拉着书办走出中堂,叮嘱道:“你去兵部,只叫魏侍郎来就是了,再叮嘱魏侍郎,玄翁若问,就说大司马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