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殷历下拆台也未可知。”张居正道，“李兴化是诚恳人，对封贡互市也无成见；倒是阿谁殷历下，或许是自感被我辈轻视，用心拆台！”
次日辰时，阁臣刚在中堂坐定，书办就把三份反对王崇古封贡互市发起的奏本放到了高拱的案头。
“江陵，这不是深文周纳吗？！”殷世儋吃惊地说。
高拱虽是坐下了，却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一肚子火无处宣泄，便蓦地一拍书案：“兵部可爱！去，把郭乾给我叫来！”
高拱举手制止道：“不必！”又走了几步，像是自言自语，“此事不能久拖，再等三天，若再无结论，我只能破釜沉舟！”
“大司马、大司马有事不在直房。”魏学曾照事前书办所教，嗫喏道，“玄翁有示，学曾转告就是了。”
次日辰时刚过，高拱正在吏部后堂主持议事，张居正的书办姚旷仓促出去了，走到高拱跟前，俯身低声道：“张阁老请玄翁速回内阁，有急事。”
“不说了！除了华侈光阴，就是生一肚子气！等廷议吧！”高拱说着，起家道，“兴化，就要入仲春了，吏部双月大选，要选用一多量府县官员，这几天就不来内阁了。”
“新郑，皇上已然允准了。”李春芳红着脸，嘀咕了一声。
“那是因为皇上信赖内阁！”高拱大声喊叫着说，“而内阁呢？如此不负任务，对得起皇上的信赖吗？！”
“玄翁，科道有言责，他们的建言对错临时非论，然阁臣肆意讽刺之，鼓吹出去，终归不美。”是殷世儋的声音。他入阁半月余，高拱对他却熟视无睹，这让他感到尴尬，遂借机表达不满。
殷世儋见李春芳低头不敢出声，便“哼”了一声，颇是不忿地辩论道：“不就是没有颠末玄翁同意吗，没有人决计瞒着玄翁嘛！莫非不经玄翁，内阁就不能运转了？”
“事体如此严峻，内阁不议？”高拱喘着粗气大声道，“真是败露不足！”
“玄翁，先帝时曾开马市，本色是我出高价采办北虏马匹，此番互市与之有何异？”殷世儋插话道，“先帝明禁与北虏开马市，兵部题覆是遵圣旨，错在那边？”
“你……”高拱一拍书案，“坏了大局，会捅大娄子的！”
“喔？殷少保想的甚殷勤嘛！”张居正嘲弄道。他本对殷世儋走外线入阁甚为不屑，对他甫入阁就因献俘礼成加恩少保，更是耿耿于怀，便决计叫他“少保”，刺了他一句。
“出了甚事？”高拱眼一瞪问。
高拱蓦地站起家，一语未发，肝火冲冲地出了中堂。
“历下，殷少保，你先看看故牍，晓得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再说话，不迟！”高拱没好气地对殷世儋说。
魏学曾低着头，不敢出一言。
高拱沉吟半晌，腔调深沉地说：“制驭蛮夷，事机来去，变在俄顷。北虏数十年践踏中原，无如之何；今转意外向，臣服朝廷，若不及时接之，拖延月日，不取信约，一旦分裂而去，北边岂有宁日？”他俄然进步了调子，“我看那些反对者，是在为国招祸！”说着，站起家，在屋内盘桓，如有所思地说，“此事，我当然可独立定夺，但事体严峻，旁有窃窥媒孽者，万一出了不测，不唯事败，令舅也会跟着遭殃！”
“你少插嘴！”高拱向殷世儋吼道。
“玄翁忙着双月大选，我因为要主持本年的春闱，这几天都不在内阁，”张居正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文牍，递给高拱，“王崇古的奏本，被采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