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亭中起家，悄悄绕过他走了。
“公主怪我也好，怨我也好，打我骂我都好。我晓得错了，随你如何罚……可你别这么问，我听得心慌……”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怕她不知本身跟在身后，江俨决计放重了脚步声明示本身的存在。
承熹带着他回了偏殿，瞧见屋里几扇窗子大敞，夜风穿堂而过，竟惹得她打了个寒噤。
承熹在他床榻旁守了一夜，到了拂晓时分听丫环来报说皓儿该施针了，这才分开。只是当时江俨昏倒未醒，又如何晓得？
裸着的上身精健健壮，如果以往瞧见，承熹定会错开眼，此时却生不出分毫旖旎心机，谨慎措置着他的伤势。
他的头发连续几日未打理，此时只是顺手一束，乱得不成模样。承熹抖着指尖，在他的发梢上悄悄理顺。
哪怕内心竖起再高的坚壁，溃不成军也只需一瞬。
她语气中没有腻烦，却也毫不是羞赧，江俨听不出她的语气，不敢再强箍着她不放。沉沦地贴了一下，在她膝上蹭干了眼中潮湿，这才松开双臂。
点点头，江俨只好挺直肩背，绷紧肌肉。
长乐宫中哪有这些？承熹拿起一只空竹细看，这空竹是拿薄亮的竹片制成的，上头刷了一层红漆，为防刺手，还细细刮去了边沿处的藐小毛刺。
承熹抿了唇沉默，眼眶却一点一点潮湿起来。好久后，微颤着唇问：“与我在一起，你有没有感觉委曲？”
向来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即便在入宫为侍多年，却也自有锵锵风骨，承熹何曾见过他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
考虑再三才敢开口：“能与公主相伴多年，是部属上辈子求来的福分，那里会委曲？公主如许问，我才感觉难过……”
视野黏在她身上不放，舍不得分给这夜景一眼。沉默好久，江俨轻声问：“公主，能不能……与我说说话？”
“红素说，你一向不喝药。”承熹眉尖稍稍拧了一下，如果旁人定发觉不出，一瞬不瞬盯着她的江俨却能瞧得细心。
三尺外站着的人还是是一身墨色深衣，这才几日未见，他仿佛又瘦了，本来精健的肩背更肥胖了。
现在胡子拉碴不修面貌，非常得不面子。眼下方青黑一片，微微凸起的双颊更是蕉萃得不成模样。除了眸中有微小的希冀闪动，再看不出一丝半点的朝气了。
那一瞬，竟感觉他老了十岁。
她上前关上屋子，又叫小寺人去烧热水来，江俨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这话说来江俨本身都不信，何况是承熹？承熹约莫也能想个大抵，在他额上重重拍了一下，权当是在攻讦。
他想说：你不来看我，不跟我说话，我哪有表情养伤？也不想用药，恨不得伤一向不好。
江俨深深吸进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能落回实处。低头扫了一眼，胸口的伤口裂开了，血渗入纱布又透过前襟，连黑衣都濡湿一片。
公主又是沉默不语，江俨的心又一点一点往下沉，上前一步跪在她身前，将她微凉的手拢在掌心中。
可江俨低着头，没听到她承诺，双臂箍得愈紧，是不会箍疼她却也挣不脱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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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甚么都说不出来，不想惹得她歉疚，更不想她难过。
承熹却又折身返来，见他躬着背，仿佛极其难过的模样，勉强抑住声音中的颤抖：“还不跟上？你伤口裂开了。”
这话他说得极慢，哽咽不能语。承熹听着心疼得要命，眼泪扑簌簌落下，紧咬着嘴唇没敢说话，怕一出口就是哭音，只好胡乱点了两下头，算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