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熹咬着唇肉悄悄吸口气，轻声问：“你伤养好了？”
“我怕不管我说甚么，你都不肯意信了，那我做给你看。如果半年后，我不能把世子当作亲人对待。到当时，公主再赶我走……好不好？”
长月当空，在两人脚下投下清冷的影子。
她语气中没有腻烦，却也毫不是羞赧，江俨听不出她的语气，不敢再强箍着她不放。沉沦地贴了一下，在她膝上蹭干了眼中潮湿，这才松开双臂。
“红素说，你一向不喝药。”承熹眉尖稍稍拧了一下，如果旁人定发觉不出，一瞬不瞬盯着她的江俨却能瞧得细心。
承熹带着他回了偏殿，瞧见屋里几扇窗子大敞，夜风穿堂而过，竟惹得她打了个寒噤。
江俨抿抿唇，定定看着她，声音持重似在发誓普通：“那我就对他好……对世子跟对公主一样好。总有一天，能讨他喜好。”
方才鼻尖嗅到血气，承熹便知是他的伤口裂开了。外头夜幕黑沉，瞧不细心。此时脱去外衫，才见他乌黑的中衣上血水晕开一片。
从亭中起家，悄悄绕过他走了。
“好”字临到嘴边了，江俨硬生生打了个拐，盯着她定定说：“没好。”
此时公主问起，他哪敢说先前还想使苦肉计的，忙找了借口讳饰：“药太苦了。”
可江俨低着头，没听到她承诺，双臂箍得愈紧，是不会箍疼她却也挣不脱的力道。
承熹却又折身返来，见他躬着背，仿佛极其难过的模样，勉强抑住声音中的颤抖：“还不跟上？你伤口裂开了。”
长乐宫中哪有这些？承熹拿起一只空竹细看，这空竹是拿薄亮的竹片制成的，上头刷了一层红漆，为防刺手，还细细刮去了边沿处的藐小毛刺。
江俨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眼都舍不得分给别人。她也蕉萃得短长，跃动的烛光之下，眼角皲红仍能得见。
夜风缓缓吹来，她面上竟有脂粉的香气袭入鼻尖。想来是因为气色实在丢脸，怕被世子瞧见，只好拿昔日用得极少的脂粉遮住面上蕉萃。
承熹在他床榻旁守了一夜，到了拂晓时分听丫环来报说皓儿该施针了，这才分开。只是当时江俨昏倒未醒，又如何晓得？
江俨冷静受了，心中竟另有点欢乐。
虽是跪着，却也不比坐在石凳上的她低，仰着头定定瞧她。
她生来最怕陌生与分袂，此时陌生已起。像刚回长乐宫当时候一样，明显内心有无数话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心中千言万语，却都堵在喉中。
直到行到湖心亭，前头再没路了，承熹只能停下。
那日江俨被几个小寺人抬回偏殿，承熹也是在的。他胸腹之上所受的伤已皮肉翻卷，在雨中淋了几个时候，伤口竟模糊泛白，瞧着骇人极了。
“你……”她想问，出口却不知该说甚么。
他们多年相伴，她却从不知他有过多少怠倦。与本身在一起，他那里有过分毫的轻松？
他晓得公主此时不太想见他，不管做甚么都怕惹她活力。
公主又是沉默不语，江俨的心又一点一点往下沉，上前一步跪在她身前，将她微凉的手拢在掌心中。
那一瞬，竟感觉他老了十岁。
江俨胸口只觉炽热，本来的委靡都被她一点点熨帖。她掌心有些凉，胸口紧绷的皮肤在她掌心下微微颤抖，承熹轻
观景阁就在不远之处临水而立，廊檐上的灯笼倒映在池水中，洒下碎光粼粼的点点班驳。先前两人那般好，多年遗憾都补了返来。这才畴昔一个月，竟已疏离至此。
承熹身子一颤，与他脸颊相贴的膝上竟濡湿一片，似有滚烫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