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及公主被人领进了内院,行至浮雕夔龙纹的屏门时,便见大皇子妃笑盈盈地迎了出来,右手挽着一名锦衣男人。
拿一只玉杯在手中细细打量,这玉杯触手柔腻,微可透光,白玉底上有乌黑碎絮,雪花粒儿均匀漫衍此中,像是把夏季的雪籽保存了下来。
承熹看他一眼,见江俨眉头皱得更紧了,似是不解。她不想把这些无用的说给他听,却也不想瞒他。
江俨毕竟是古玩大师出来的,家中藏宝浩繁。听他这番盛赞,连承熹这般的内行也晓得这礼品极其贵重了。便是不必他言,仅凭承熹长在宫中,却从未见过这般的玉,凭此也可估摸这一套茶具定不下万金了。
“公主不怕大皇子有所图谋?”江俨微微皱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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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纷繁退至门路两旁无声施礼。承熹心中悄悄一赞,这府中别的倒不显,调♂教下人的手腕倒是高超。自入门以来,寺人宫女也见过了不下几十,无人昂首多看她一眼,连眼神乱瞥悄悄打量的都没有。倒是连宫中外务府都调♂教不出这般规行矩步的下人,也不知这府上端方很多严苛。
公主向来不说,他便向来不问。
承熹摇点头,持续道:“该把他放在甚么位置,管甚么事,这事自有承昭考虑。至于他有所图,那是必然。若真是无欲无求如那闲云野鹤,又何必求到我这里来?即使是其心不轨,我也总得晓得他所求的,到底是甚么。”
承熹甫一下车,门口侍立两旁的侍卫便跪地行了礼。自有小寺人打着笑容躬身上前接过马缰,牵着马去安设了。
江俨又问:“只是大皇子与太子殿下并非同胞所出,这手足情未免牵强。为何不让大皇子直接与陛下扳谈?”
承熹一贯详确入微,发觉大皇子妃挽着大皇子的手举高了些,在他手肘内侧重重捏了一把,大皇子疼得轻嘶一声,打起两分精力,面上挤出一个非常对付的笑,表示对承熹的欢迎。
那男人他行得极慢,比大皇子妃还要慢上小半步,看模样就像是被大皇子妃硬拖着来的。面上也无甚神采,涓滴没有欢乐驱逐之意。石青色交领直裰,腰系双扣玉带板,衣衿袖口都用暗金细丝绣了五爪金龙,雍贵高雅自不消说。
把那剔透细致的玉杯拿在手中,只觉爱不释手。她自小不喜金银,恰美意这玉石。承熹微浅笑了,她那皇嫂也不知从那边得知她这爱好的,倒真是投其所好了。
承熹忍不住笑了,旁的男人都以雄鹰自比凌云壮志,她只兄长倒自比孤雁。只是想到大雁乃群居鸟类,又一贯被誉为“仁义礼智信”五常俱全的灵物,离群索居如何能是好兆头?
大皇子妃回想一会儿,才道:“那倒不是。题字的是一名南面来的朋友,他上个月来府中做客,甫一见这画便喜好得不得了,非要你兄长忍痛割爱。你兄长如何舍得?两人还
承熹细细看了斯须,她这皇兄面庞清癯,五官表面都极深,道一句模样清俊不会过。比起承昭那般精美的容色,毕竟略浅显了一些,想来他的生母不若母后容颜姣好。
红素和牵风都垂首而立,仿佛没听到这话。只江俨在一旁看着,心中难过:公主嘴上说着不想让陛下操心。说到底,倒是因为不信赖。
门口侍卫远远瞧见一四骑马车行来,便飞身朝着内院通报去了。
她走近两步详确去看,那孤雁便看得更清楚了,半身染血竟受了伤,短喙上也染了血,不是搏击长空,竟是在啼血悲鸣!
江俨安抚道:“公主如果不想去,不去便是了。”
公主……向来不信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