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淡墨跟着永嗔快步走过,拐过宫墙时,顺势瞥了一眼还立在原地目送的十六皇子,内心嘲笑:有人倒是想学太子殿下做“兄友弟恭”状,也不看看小殿下的本性,岂是哪个哥哥都肯认的。
永嗔便笑道:“如有下次,你尽管着人报出去就是。”
祁比年欠腰道:“实在是下官来得过早了。前头太子殿下出来,说要下官等您醒了再报……”
永嗔打发走了祁比年,出了禁宫,还没出午门,又赶上十六皇子永沂。
祁比年白了一张脸,就要往地上跪。
苏淡墨倒是还等在门边,见永嗔出来,笑道:“小殿下,太子殿下叮咛主子今儿跟着您,他那边竟全然用不着主子了。”他是毓庆宫的总管寺人,从太子殿下还在襁褓中就服侍着的,若无要事,等闲不离太子身边。
永嗔一笑道:“我明白。”他看了一眼还未亮的天,“你能这么早过来等,也算勤奋了。”
永沂向来跟着那俩一母同胞的哥哥,对永嗔这边一贯不冷不热的,面子情上过得去罢了。
他只大略翻了一下,便已心中稀有,因笑道:“廖江军这数量报的清楚明白,只是何尝没有水分。你是拿归去再写一份于我,还是等我给你挑出错来再改?”说着,只是似笑非笑看着祁比年。
饶是永嗔叮嘱了小寺人早点叫起,等他穿戴划一,出西间一望,就只见东间灯熄光灭——太子哥哥已经往军机处去了。
才出惇本殿,一进院子里的听差就有人迎上来。
苏淡墨只是眯着眼笑跟在背面,又把乾清宫里送来的圣旨呈给永嗔,“小殿下,这是皇上给蔡家的旨意。您看?”
永嗔隐晦而思疑地瞅了他十六哥一眼,站远了一点避开他的手,口中却笑道:“这是你心疼我这做弟弟的。不过做甚么事儿都还要看天禀,十六哥行兵兵戈上头有天禀,我只在厮混玩乐上有天禀……”见永沂还要贴过来发言,忙把手里圣旨往前一推,敛容道:“他日再请十六哥喝酒,今儿弟弟另有差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永沂乃是来取武将印信的,倒是一见永嗔,便跃上马来,走上几步,亲热笑道:“这一贯也碰不上你——养了这两三个月,身子可大好了吧?”他昨晚听了邹廷彦那一番分解,倒认了这十七弟做个桥梁,将来万一事败,退路还在此人身上,此时对永嗔天然分歧。
不过对太子殿下而言,差人陪幼弟去蔡徒弟家传旨约莫算是顶要紧的事情了。
永嗔想起蔡徒弟家的事儿,就如有块垒在胸,不肯提起,只问道:“太子哥哥今儿又这么早,早膳可用了么?”
祁比年唬了一跳,忙道:“这都是廖将军部下的人拟出来的,下官不敢擅专。”
永嗔核阅着本日亲热地分歧平常的十六哥,内心犯嘀咕,嘴上只道:“劳十六哥问,都好全了。”又道,“十六哥出兵山东,再返来可就是少年将军了,弟弟我好生恋慕。”这是场面话。
这时候畴前太子哥哥口传笔授的那些学问,在毓庆宫里跟着办差事算的那几个月账,就都派上用处了。
昨晚太子永湛见幼弟为徒弟不平,承诺他掌管剿匪粮草一事。
昨晚同榻说话,永嗔流露了想去蔡家传旨的意义,太子哥哥便把苏淡墨留给了他。
永嗔边听边往外走,听到这里点头无法道:“他不爱看太医……”口气里,倒仿佛太子哥哥是个孩子似的。
永沂倒是攒起眉头,叹了口气,一手拍着永嗔肩膀,情真意切道:“蔡徒弟儿子的事情,哥哥我也晓得了。你放心,哥哥这一去,定替蔡徒弟报了此仇……”他还不晓得永嗔已经领了粮草上的差事,又示好笑道:“你如本年纪还小,等过二年,如有机遇,哥哥亲身带你上阵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