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嗔低下头来,就见明显极标致的一个小女人,恰好满脸严厉,却问出了事情关头。
却发不出声音来。
苏淡墨跟过来,接过永嗔手中的圣旨,要呈给蔡世远,“蔡徒弟节哀。这圣旨,先接了吧……”说着也是不忍,叹了口气看向别处。
他伸手遮住眼睛,只觉眼睛里滚烫滚烫的,似要喷出岩浆来普通――能腐蚀统统的酸岩浆。
“他本身说是前朝皇太孙,谁晓得究竟是甚么身份。从建国至今,少说也冒出来三五个前朝皇太孙了……”永嗔温声道:“你莫要想这些事情了,好好歇息,多陪陪你爷爷……”
那小孙女也扑过来,抱着蔡世远的腿,惊骇地糯糯喊着,“爷爷,爷爷,你醒醒啊……”
永嗔又道:“因只怕凶多吉少,以是倒不敢奉告你爷爷。”
“奶奶不识字,我却读过书。”蔡慧从三岁留在都中,由祖父当作男儿来养,“圣旨里说甚么‘死城就民,老婆就义’。是不是我爹、我娘、另有我小弟都死了?”
不如干脆给个痛快。
“殿下,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蔡慧却又打断他。
这世上最残暴的事情,莫过于给人但愿,又令他再度绝望。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只矮身下来,平视着她柔声问道:“如何这么问?”
“蔡徒弟……”永嗔悄悄吸了一口气,绕过香案,走到伏地不起的蔡世远身边,微一踟躇,伸手挎住他臂膀,想扶他起家――竟是扶不起来。
猜想以其内心哀思,这会儿有人在耳边说话,只怕更惹心烦。
“好女人……”永嗔叹了这一句,听不远处葛氏明白过后哭号起来,再说不下去。
葛氏这才惊叫起来,“老爷子,你这是如何了!”
永嗔见那一老一幼两女还在声声呼喊,她们脸上写满了惶惑惊骇与担忧。
永嗔干涩道:“是。”
“不敢劳烦殿下。”蔡慧一脸严厉,“畴前四五年,我爹娘远在山东任上,家中只爷爷奶奶另有祖奶奶、一个老仆,也没有难堪之处。从今今后,我只当爹娘和弟弟都还在山东……”
孩子有种天真的力量。
蔡慧愣愣看着他。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东平县县令蔡子真,其性之义,其行之良,允文允武,逢贼稳定,死城就民,老婆就义,今加谥号孝烈。尔灵不昧,其尚知荣。”
少年丧父,老年丧子,此家一何必!
那才封了端陵县君的八岁蔡女人,被众太医挤出蔡世远身边,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这混乱无章的场景,俄然直接跑到永嗔面前来。
永嗔忙按住他,却见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徒弟竟像是老了十岁,双眼里一点生机都不见了。
一时蔡世远醒转过来,躺到榻上,还要挣扎着起来给永嗔施礼。
“等抓到阿谁张九龙,请将他带回都中来再问罪。”蔡慧看到永嗔眉头深皱的模样,又道:“我只是想问他几句话。”
“你尽管说。”
蔡慧道:“他是前朝人,家人被杀了要报仇,现在杀了我爹娘,有因有果。但是他既然能活下来,可见当初我们的人没杀孩子。现在他为何要杀我幼弟?”她这才红了眼圈,哽咽道:“我上个月才给弟弟寄去的鞋袜,他还不到五岁……”
永嗔一噎,感受面前这小女人的思惟腾跃很快,道:“朝廷的确已派人去征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