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唇竖眉坐在上首的方皇后倒是伸展了眉头,悄悄望着贺太夫人,也没有言语。
太夫人怒极,一巴掌拍在身侧的小案上,手颤颤巍巍地点着行昭,口里直叫:“孽子...孽子!老身果然是白疼你了!”又看了看方皇后的神情,又说:“一派胡言!方将军不见踪迹,你母亲几夜几夜地睡不成觉,最后干脆挑选放手人寰!那里来的谁逼她?贺家是端方人家,畅旺了几百年....”
“临安侯太夫人觉得是阿妩本身放的那把火?”
话里有话,字连着字儿。硬生生的疼让行昭一向晕在眼眶里的泪意浩大全无,太夫人昔日的慈悲脸孔和顺心肠现在到那里去了?拿她的名誉来威胁方皇后,拿话来教唆她与方皇后的干系,拿昔日的恩德来唤回本日的顺服。
太夫人的手紧紧握在鸡翅木搭手上,紧紧咬着唇半晌没说话。
方皇后没接话,却见行昭还是脸上挂着笑,嘴边两个小酒涡被带了出来,内心头安了很多。
“咯吱”一声,两扇门相对而合,中间的光由广变窄,再变成一条透着白光的细缝儿,最后只要一缕光从门槛连着门缘的裂缝里钻了出去,斜斜地直直地映照在青砖地上,光影吻上行昭的裙摆,素青色变得透亮,瞬时像极了乡野山间涓涓而流下的清泉碧水。
行昭低着头,微微阖了眼,内心五味杂陈,有话想脱口而出,明智却奉告她不成以。
“你只说,是与不是?”方皇后斩钉截铁出声打断厥后话。
只因为这是她十月怀胎,身下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寄予一辈子但愿和记念的人...
“今儿个老身过来,也是想将这件事情说道清楚...”贺太夫人清清嗓子温声出言,转首望了望行昭,仿佛涓滴没有被这沉默的氛围影响,语气里如常,乃至带了些责怪和放纵地朝着行昭持续说道:“怀善苑起火,都城里头传得沸沸扬扬,皇后娘娘珍惜外甥女,自是无可厚非。老妇也能想到皇后娘娘在如何想贺家——毕竟阿福的死、景哥儿的拜别在前,阿妩院子起火在后...”
方皇后疾步下殿,一把将行昭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行昭的背,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像是顿时老了十岁的太夫人,轻声缓语道:“贺太夫人如果想拿这件事四周传得沸沸扬扬,你直管去,且叫你尝尝伤敌一万自伤八千的滋味。你如果想借着长辈的由头插手阿妩的婚事,本宫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六合君亲师,君王天家可排在长辈亲缘的前头。本宫再劝说你一句话,圣旨下了就没有收回来的事理,到时候应邑肚子里头的孩子非论姓贺姓冯,她都得老诚恳实地嫁到冯家去,你让本宫落空了一个mm,你就赔给本宫一个孙女和一个未出世的孙儿,这笔买卖却还是没算完。”
贺太夫人愣一愣,随即也乐呵呵地笑开。眉眼暖和慈霭地看着身侧的小孙女,笑回之:“大火过后怀善苑里的松香气味浓烈,本来五盒松香是安安稳稳地放在杂物间。老身当时就有些迷惑。阴雨连缀的日子如何能够火势烧得这么旺,本来是阿妩将松香放失了手...”
贺太夫人腔调沉稳,娓娓道来:“阿妩是老妇在身边长大的,是甚么性子。老妇最清楚。放火前,因怀善苑里头的丫环不听话,老妇便派了妈妈去经验,估摸着这就在阿妩内心头扎了根刺儿吧。几天后,怀善苑就烧了起来,您便将阿妩接进宫了,为这事儿,老身几十年的好姐妹个个都修书来问,说的话实在不好听,老身闷着苦在内心头。复书时还得回护着阿妩的脸面,是实实在在生了场气儿。阿妩打小时的吃穿就是老身一手在打理,现在哪家的老夫人不是在含饴弄孙。保养天年了?皇后娘娘也警戒着些,庄户人家说句话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实在是要养成识人清楚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