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淑妃支撑六皇子娶她？
行昭埋着头，方皇后怕是甚么都晓得了吧？
方皇后连人家家事都没探听全，就把她推了出去，中山侯刘家庙堂之上没位子，一心一意挣钱花，不消牵涉进争储夺嫡的旋涡里，宣平侯林家俗称“不倒翁”，一贯离权力中间远远的，从这两家人的挑选上就能看出来，方皇后绝对不会想将她许给位高权重的人家。
那年雪灾都闹到了天子脚下，周平宁整日整日地不着家，她便整日整日地喝得烂醉。
“阿妩，你感觉值得吗？”
方皇后话没有说完，行昭却都懂。
行昭又重重咳了几声，艰巨地摆摆手，方皇后一下一下揉在她背上，好轻易气儿顺了顺，想开口却不晓得该答复哪一个问，想了又想，弱声弱气开腔：“阿妩本是想让莲玉出来叫娘舅的...”
莲玉侧头想了想，没想出来另有哪年的雪来得特别早，可看自家女人一张小脸白刷刷地，心疼得很，又探身出去将窗棂掩了掩：“...您一场风寒从仲秋拖到初冬了，身子骨又不比平常，哪儿吹得风儿啊。”
行昭埋头默了默，不敢去瞧方皇后的眼色。
行昭头抬得更起来些，轻声应了方皇后的那声唤。
“今儿个我们娘俩不说些虚的，老六想娶你，你是嫁不嫁？”
行昭无端想起，前朝旧事，有位君王邻近暮年，痴迷寻道炼丹，庙堂之上佞臣把持朝政，一时候污烟瘴气，大家自危。
定都城里又落雪了。
她敢必定她的大实话，方皇后必然不想听。
这句话倒是真的。
“啊？”
在六皇子面前涕泗横流，脸丢尽了，在方皇后跟前如何着也得绷住了！
行昭不说话，实在已经是给出了答案了，探过身去悄悄将行昭鬓边散下来的头发挽到耳后，长长叹了口气：“今儿个淑妃过来了，问起你来，话里话外体贴得很...”方皇后笑一笑，“清楚是将你当作将来儿媳妇待了。”
皇后娘娘真是...
这小妮子跟好人学好人，跟着道姑学跳神，和莲蓉厮混这么些年，倒把嘴皮子工夫练出来了！
“行了，快躺归去卧着，一张小脸儿卡白卡白的。”到底是自野生大的女人，方皇后内心是七上八下，嘴上语气很有些恨铁不成钢，却扭身扣问莲玉：“乌鸡汤喝了没？红糖姜汤喝了没？别叫你家主子这些天儿碰凉水，论是温茶热茶，都不准喝一口。”
行昭忍了忍，深深吸了一口气儿。
现在回想起来，她竟然能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来指责对错了，庄生梦蝶，也不晓得上辈子和这辈子哪一个才是梦。
“却没舍得？”方皇后神采看不清吵嘴，见小娘子没咳了，又问了一遍：“你喜不喜好老六？”
行昭觉得方皇后会紧接着出言劝止，等了半晌，却等来如许一句话。
实在不是病了，是小日子来了。
不对，在六皇子给她送信当时候起，方皇后怕是就成心识了吧？看破了，却没说破，只是不准她瞧六皇子送过来的书，也将六皇子送的石头，玩偶，全都收拢在库里，不叫她瞥见。
满室的安安好谧，让行昭昏昏欲睡。
天子沉迷于床笫之欢，日日进后宫，夜夜往小顾氏宫中去，有几次差点儿误了早朝，方皇后不发声劝，谁敢说半句不是？孙氏甫产下麟儿，七皇子倒是得圣宠，满月以后便赐下名字来，唤作周悦，悦字儿极好，孙氏欢畅坏了，日日抱着孩儿却总不见天子去，一探听，天子还在小顾氏的宫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