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伎舞罢,重又添酒。
几近是一刹时,他们的目光同时扫向一处。寒芒交叉,厉辣阴狠,倒是无人发觉。
吕后眼眸冰冷,似隆冬腊月吼怒而出的一阵寒气,凛冽砭骨。
吕后一看环境不对,她立马喊了声,“钰儿!”
吕濂瞋目圆睁,浑身戾气,额头的皱纹与青筋拢成一团,突突暴跳。可那彩霞视而不见,缓缓走至跟前,悠悠地将玉液美酒倒下,一弧寒光跃入酒杯,模糊泛出瘆人的冰霜,安静之下杀机四伏。
殿阁以内的九龙盘金朱漆御座上,文帝也微微有些头晕,怕是已有几分薄醺。
“既然醉了,那便歇歇。”吕后阴沉森地笑道;“斟酒的婢女退了吧!”
拓跋烨目光一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甚么?”彩月眸中似有打单。
李秋漠神采惨灰,瞳眸充血,惊惧难言。她双腿一颤,似要晕厥倒地。
如此风趣的场面,果然可贵一见。楚玥嘴唇微浮,似有不易发觉的含笑。
“你!”吕濂从喉咙里冲起一阵血腥。
彩月沉默不语,双目凶恶一瞪,吓得拓跋钰浑身颤栗。她轻视一笑,回身退下,可还是阴魂不散地站在拓跋钰的背后,直叫拓跋钰背脊一片森冷。
吕濂怎敢违逆圣意,他一咬牙端起了酒杯,颤抖地双手举过胸口。那毒酒晃闲逛悠,森冷如寒冰炼狱。此时的吕濂进退不得,他似笑非笑,欲哭无泪,难堪至极。最后只要长袖一遮,斜倒酒杯,撒入了胸口衣衿。
“不喝,不喝…”拓跋钰颤抖地有些抓狂,口里不断地喃喃念叨。
那些朝堂纷争,诡谲诡计,已经把他磨砺成了刻毒嗜血,沉稳老辣,敏感多疑的嗜权者,这便是生长,也是哀思。
“殿下,请满饮!”彩月悄悄动唇,音色幽幽,似勾魂鬼差。
拓跋钰浑身一颤,盗汗如雨。
太子拓跋钰神采煞白,双目猩红,一颗心狂乱暴突,像极了一只断了獠牙的孱羸小兽。他颤栗地望向彩月,那婢女眸光凝冻如冰凌,酷寒澈骨;嘴角一抹诡异的阴笑,似暗夜里飘浮的幽魂,催生出无尽的惊骇。
太子和吕相盯着步步逼来的两个煞星,满眼骇怪。
“看太子骇怪,惶恐的模样,倒让人感觉酒里埋没玄机;难不成酒中有毒?不对,这彩霞彩月应是皇后的人,虽说算不上亲信摆布,但也是李秋漠一手调教出来的,理应对皇后衷心才是。”拓跋烨眉心紧蹙;“如果毒酒,也该为我奉上,怎会毫无启事的背叛相向呢?太乱,完整不公道,如许的推断本质上不建立。或许我真是太敏感,太多疑了。”
两名婢女的神采死寂机器,如同提线木偶。她们一步一步地逼近目标,手中端着的御酒出现寒霜般凛冽逼人的津润。
现在的拓跋烨也模糊发觉到了一丝蹊跷;他皱眉深思着,但终偿还是猜不透此中的原委。独一能肯定的是太子和吕相很在乎那两位添酒的侍婢,或是更在乎瓶中的酒水。
“鸩毒,不,不喝,不喝!”
世人共同举杯齐喊;“敬陛下,敬太后!”
李秋漠抬起老脸,煞气深重,双眸幽冷、浑沌,如荒漠枯井,深不见底,暗黑无边。她的眼皮吧嗒一抬,朝婢女彩霞彩月施以神采。
文帝余光微瞥,悄悄摆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法之色。然后他又扫了扫太子边上的吕濂,朝他喊道;“吕卿怎停了?难不成也醉了?”
推杯换盏,相互敬酒之际,又有十数婢女端着美酒御酒,款款上殿,一色袅袅婷婷的鹅黄粉绿,非常夺目。
“唉!别耍滑儿。”文帝举杯笑道;“来陪朕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