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能与楚璃相提并论？”微浓顷刻沉了神采，语中带了一丝愤懑：“聂星痕就算胜，也是胜在兵强马壮、不择手腕。”
“您既然有此一说，可见敬侯是行动了？并且，胜利了？”微浓持续诘问。
“如果站在宁国的态度而言，实在沈某更但愿敬侯落败，敝上应当也不想瞥见一个强有力的敌手崛起。”沈觉如是言道，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就连太子殿下如此惊才绝艳之人，都败在了他手里……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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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觉如何不知她的心机？想着故交一场，她又是旧主极尽所能庇护之人，便将所思所见和盘托出：“现在这个燕王，差敬侯接访我宁国来使，大要看似礼节殷勤，还摧辱了敬侯，实则是个蠢钝至极的决定。试想，倘若敬侯与我宁国暗中达成和谈，合作将他拉下王位，他能敌得过吗？”
真正有才调的人，毫不会被一时的落魄所压抑，不管到了那边，都有东山复兴之时。明显，沈觉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看来他在宁国过得不错。
“没错。”沈觉予以确认，持续追思道：“沈某带着画像到达燕国以后，传闻金城公主刚许了人家，便知燕王不肯嫡女远嫁。这刚好是个机遇，我正欲借机提出画像之事，岂料敬侯先提起了您。”
微浓顿时无话可说。
沈觉这一提及，微浓蓦地想起，楚璃的书房里的确藏着一张女子画像，而画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恰是她本身！她还曾问过那幅画像出自何人之手，楚璃说，画像是求亲使带返来的，她便信赖了。
沈觉为官二十余年，阅人无数，见微浓这副模样，再遐想起模糊听到的流言，诸如王后禁足、中蛊之类，他便知微浓嫁得不甘心。沈觉想了想，美意提示道：“公主，我们故交一场，畴前也算半个主仆，有句话，不知沈某当讲不当讲。”
沈觉望着微浓更加吃惊的神采，最后说道：“我见事情如此偶合，便也没再节外生枝，直接定下您做了和亲公主。”
自古以来，世人皆赞美忠心耿耿的懦夫，不管成败，“忠义”老是衡量一个男人的甲等前提。面前这个男人，曾是楚王与楚璃最倚仗的重臣，学问赅博，两袖清风，在楚国到处遭到尊亲恋慕。在世人眼中，如许的人应是忠心的国士，楚国国破，以身就义仿佛才是他的前程，又或者今后去官归隐。
“从私心而言，沈某的确是恨他。但弱肉强食是乱世当中的稳定定律，燕楚走到这一步，迟早罢了。”沈觉目光安然地看向微浓：“您是感觉，我作为楚国旧民，态度太不果断？”
沈觉显得非常安静，进而诘问：“那沈某敢问公主一句，您作为燕国人，却在为楚国之殇而仇恨，您的态度又是甚么？”
冬月的夜风到底是起了一丝凉意，和着四周黯然的花香劈面而来，却有一种富丽的悲惨，令人顿觉世事倥偬，人生浮哀。这一刻，再昌大光辉的欢愉，都敌不过心头的怆然，阿谁教她使惊鸿剑的男人，再也回不来了。
沈觉笑着摇了点头：“您太敏感了，起码敬侯没来找过沈某……至于其别人，沈某便说不准了。”
“您是在替聂星痕说话？”微浓难以置信：“他但是灭楚的刽子手！”
“阴差阳错？”沈觉蹙眉反问一句，随即觉悟过来：“本来您还不晓得……”
微浓的眼泪被沈觉的一番话勾了出来，喉头的哽咽与鼻尖的酸涩令她忍不住微微颤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至确信眼泪没有流出来，才轻声回道：“赶上楚璃，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若非当初燕王错认，我也不会和亲楚国了……不管如何，我得感激这段阴差阳错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