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跟着,店里还需人看着,我去去便回的。”我摇着头,背上医笥,跟着那小厮出了门,临上车,一眼瞥见日影西斜照在车壁上,我内心又不由一顿缩,转头见殷乙还在大门口,便跑归去几步叮咛道:“如果过了酉时我还未归,便来城东苏宅接我。”
我偷眼瞧了瞧一旁泰然安步的徒弟,心虚地下定决计,归去便好好地诵背药典。
徒弟朝我一瞥,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了点头:“这么些年,你跟着为师究竟学会了些甚么?”
“怎不请旁的大夫先瞧瞧?”
徒弟出门寻药未归,我说了好些遍,那小厮却毫不睬会,尽管团团转,颠三倒四地哀告,说要救他家女人。请他落座吃茶等待,请他先回府回话,皆不肯听。
小厮点头不迭:“恰是,恰是,女人既认得我家女人,还求女人从速去瞧瞧罢。”
他终是游移着点了点头。
我退坐回车内,一颗心跟着一同往下沉去。好端端的突焦炙症,形状奇特,听这病症,仿佛确是朱心堂的买卖呢,却不知是甚么祸害。一阵阵悔意打从心底涌起,我悄悄咬了咬牙:我哪有本领应对那些古怪的器物,早知便该等徒弟返来一同来看才是。
几番盘桓,我低头将柜面上的一堆药典深深盯了一眼,横了横心道:“徒弟不知几时能回,我先随你去望望罢,若能用药便先用着,可我医术粗浅,到底还要待徒弟返来看过才行。”
小厮大大松了口气,他哪理睬那么多,尽管从朱心堂里把人请归去便得。
“哪家?你猜猜是哪家?”那人对劲地摸摸下巴:“摆布不是你家。”
殷乙满脸踌躇,我晓得他在担忧甚么,抬起左臂朝他晃了晃,咧嘴笑道:“徒弟给的镯子非常管用,那些东西……现在等闲都不敢近我呢。”
“徒弟,你可还记得苏家那位小娘子到我们铺子来过?为了她右眉上的那颗红痣。”我往本身的右眉上指了指,不无感慨:“她也不知听了甚么人扯谈,恐那颗大痣坏了姻缘运数,非要来去了它。现在她良姻已定,可见奉告她这话的人是个行骗的方士。”
一片虚与委蛇的“门当户对”、“金玉良缘”的赞声中,我心底油但是生了最诚恳实意的歆羡,苏家小娘子与赖公子元夕共游的景象尚历历在目,当真是一对璧人。
世人轰笑,一阵笑骂过后,那知恋人到底还是道出了是哪家的女人:“城东富贾,苏宜的独女,苏家小娘子。”
我心下了然,能求到朱心堂来,苏玉汝之疾恐是不轻,且病起告急,徒弟寻药短则半日,长则几日不归也是有的,我又不知往那边去找他,待他返来,只怕早已担搁了。换作旁人,倒也罢了,可于苏玉汝,许是不忍见那最好的姻缘蒙尘,我是存了些许体贴的。
“我也是听人说嘴,那家从外埠迁来经商,并不在城内住,许是在城外有个庄子,仿佛是姓,姓……”那人深锁了眉挠了挠头,忽地眼里一亮:“是了,姓赖。家里长辈全无,偌大的家业只年青公子一人担着……”
“哪家的女人如许好福分?”有人如是问,引得围观人群中的妇人闺女皆竖直了耳朵。
“敢问但是城东苏公府上?”我从柜台背面站起家:“是苏女人病了?”
喜气洋洋的聘礼步队畴昔了好一会儿,世人垂垂散开,我才从那无端生出的歆羡中醒过神来,跟着徒弟回铺子去,还得尽力粉饰住苦衷,恐怕徒弟又拿我打趣儿。幸亏,徒弟仿佛也怀揣了苦衷,倒未提起甚么话来。
我清算了医笥,殷乙不知从哪个角落踱出来,拦在我跟前,问是否要同往。我向大门外街口张望了一眼,苏家遣来的乃一驾小车,一人驾车一人坐车,再无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