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帝姬在北齐后宫甚得文宣帝欢心,得以日日伴君,她每日在玉镜台前替君王梳髻正冠。隔了些日子,文宣帝的俄然脾气大变,开初只是无端愤怒,无端打杀近前的宫人内官,随后竟在大宴群臣时,举起他生母摔掷出去,致太后几乎丧命。再今后……”
这么说来,苏玉汝还是苏玉汝,徒弟也还是我的徒弟。
“那北齐高祖父子觊觎江山,把持东魏二十余年,踩踏东魏皇室,孝静帝不堪摧辱,毕竟是禅位于北齐高祖次子,是为北齐文宣帝,自此高氏子孙得了天下。未几久,旧帝被赐了毒酒,抱恨而亡。旧帝有一女,坚信佛教,亡国以后本发愿要遁入佛门,却教文宣帝掳去充盈后宫。此女素缟入宫,仅携一座玉镜台。”
“并非另一人,那便是他们本身。”徒弟安静地答道:“那镜台,也绝非甚么妖异凶物,倒是佛教珍宝,业镜台。”
徒弟点头一笑:“阿心好影象,恰是北齐高祖。这个故事再今后可有些骇人,可还敢往下听?”
“业镜本是照摄亡魂平生善恶功过的镜子,洞察世事民气。也不知何故流落人间,举凡生人照摄,便映出了民气底深藏的恶根,自此肆意妄为,不分善恶,非论是非,形似癫狂。因镜像之故,似另一个困在镜中的本身,较之平常摆布倒置。”
次晨鸡鸣,我蓦地惊醒,从床榻上坐起家,环顾四周,见是本身的屋子,方才大喘了口气,抚平砰砰乱跳的心。
“徒弟!”我脑中刚要松弛下的那根弦蓦地又绷紧,蓦地惊叫起来:“徒弟也照了那业镜?”
“阿心?”扣门声稍稍急了些,徒弟仿佛是更担忧了。
“魏晋以后,至大隋草创,此大家间足足乱了百多年,一时呈现了好几位帝王,本日争夺来的皇权,转眼便江山易主,目前殿上昂首臣称,明日受众臣朝拜,这些都这是常有的事。北方就有那么一个高姓武人,出世并不权贵,原是罪人以后,靠着争强斗狠、裙带干系,垂垂挣出一份好家世,成了东魏孝静帝的殿下重臣。可他并未满足,或其志本就不是殿下臣。”
“徒弟……那玉镜台……”我记得昨夜徒弟慎重其事地警告我不准再去看那镜台,我本不该再将心机转到玉镜台上,可那奇特的玉镜台干系着徒弟是否还是我的徒弟,这桩事于我而言,比天大,我决意要探明究竟。
与我而言,这世上另有甚么比徒弟不再是我徒弟来得可骇,我推想不出。我要证明这令人惊骇的猜想是否真的产生了,再骇人可怖的故事,也须得往下听。
我向后退了半步,干脆将房门拉开,因不能肯定跟前体贴肠检察我神采的,是否还是徒弟,故一声“徒弟”梗在喉咙里,如何也发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