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落的迎客声响起，摇摇欲坠的大门被拉开，暴露一张满脸横肉的脸，顾潇看了一眼就扭过甚，感觉此人长得不像小二，更像个杀猪的。
这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要这么一家如何看如何像黑店的堆栈，三层楼高，黄泥糊墙，茅草盖顶，大门朽烂不堪，上面打补丁似地贴着数道新旧掺杂的木板，门前两盏纸灯笼里烛火明灭，映得门顶上的“天诚居”三个红漆字仿佛成了血糊的“人成尸”。
老板娘惊奇不定地看着他：“这……我们抓了这孩子，本来也是看他有些身家，筹算向他家里讹诈些银两，只是这孩子不见机，不但不说，还一时不慎叫他跑了出来，但是做人肉……”
顾潇感觉师父这辈子大抵也就说了这么一句大实话。
顾潇翻身下来，把中午吃剩的半个馒头喂给了马，然后才转过甚，用睡意惺忪的眼睛打量着这家在夜色下更显幽深诡谲的荒漠堆栈。
楼下，店小二骂骂咧咧地把一个小孩子踹倒在地，那是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儿，白白胖胖，跟官方供着的年画娃娃一样，穿了身绸缎衣服，一看就是富朱紫家才气养出来的崽儿，可惜现在脏兮兮的，脸上又是灰土又是眼泪，身上还被踹了几脚，正滚地葫芦般磕在顾潇脚边，好端端的凤凰蛋，的确跟臭鸡蛋有得一拼了。
他下山以后举目无亲，也没有甚么切当的目标，就随心所欲地把本身放逐在三山四海之间，走到那里算那里，碰到功德图个欢乐，惹上祸害权当历练。
“小子不知轻重，这点银子给掌柜的换张桌子。”顾潇偶然肇事端，也不想被人找费事，干脆一开端就挑明态度，凡是脑筋没被钉耙刨过，也不会做些甚么蠢事。
“大胆！你胡说！”没想到这孩子人不大，胆儿可肥，当下松开顾潇的腿，几近一蹦三尺高，稚嫩的童音竟然很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气势：“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他冲老板娘笑了笑，将酒杯往柜台上悄悄一放，杯底嵌入木台内，四周却没有龟裂开来，仿佛这杯子一向就长在那边。
“帮我把马喂了，再来一间房，上些热食。”
“呵，你看这孩子穿戴，就该晓得他家非富即贵，说不定捞不着钱，反而倒肇事事，不如赚点小钱毁尸灭迹来得干脆？”顾潇摇了点头，拿出两锭银子在她面前一晃，“这孩子给我做了下酒，二十两银子归你们。”
“等会儿，我饿了。”顾潇手里紧了紧，不等老板娘发话，持续道：“我不爱吃那些个肮脏畜牲，眼下既然有新鲜的肉菜，还请老板娘下个厨吧，银钱我会另付。”
顾潇迈过门槛，只见大堂内倒是灯火颇明，左边一道破褴褛烂的布帘子挡住后院，右边桌椅摆放整齐，只是陈腐得很，上面另有擦不掉的油污，看着非常倒胃口。
闻言，那孩子立即在他手里挣扎不断，老板娘神采一缓：“客长是明白人，既然如此，天气已经不早了，还请歇息去吧。”
人如何这么庞大？
小孩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打嗝：“你、嗝！坏、嗝！”
天时入秋，落叶萧瑟，本就萧瑟的野道更加少了行人，路边几座知名的旧坟杂草丛生，间或有虫鸣唱晚，不觉动听，徒增三分阴沉。
“你！哇——”小孩儿扑在地上大哭，“我、我叫楚尧，不……不要吃我！”
他皱了皱眉，本来不筹办管闲事，但是听这动静越来越大，小孩儿嚎得跟杀猪一样，毕竟还是没忍住，提刀下了楼。
老板娘和店小二等人并不想招惹他，是以见顾潇下楼，就生生收回了手脚，那小孩儿倒是机灵，顺势抱住了顾潇的腿，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裤脚，大声叫道：“拯救！他们是开黑店的，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