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守在此地的部下现身,单膝跪隧道:“回尊主,一炷香前驰名白发道人来此祭奠,我等不便利现身,便只能看他出来,二娘已经跟上了。”
楚惜微想了很多次相逢的场景,可真事光临头的时候,一个也没有上演。
他不动声色地往二娘藏身之处看了一眼,耳边箫声竟然还是未绝,乃至不闻短促不继的破音,足见此人一口内息绵长,可谓骇人。
一曲《送魂》毕,只微顿了一下,就换了支曲子,这一次是《往生》。
楚惜微顶着一脑门官司出了门,在路上漫步了一会儿,就渐渐收敛了肝火,他不想转头归去,又不肯意跟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就干脆去了断水山庄故地。
楚惜微踏着东方未明的细碎黯光走来,断水山庄的火势早已毁灭,只留下断壁残垣被覆盖在夜色下,匾额早已碎裂,门前的玄武石碑塌了半边,再不复昔日风景。
“道长公然是知事之人。”楚惜微勾了勾唇,“鄙人不是君子,但言出必行,不晓得长意下如何?”
“百鬼门主的承诺,现在已经如此轻易得了吗?”端清看着他,“一诺千钧,这句话说得轻易,偶然候却会支出更沉重的代价。”
楚惜微内心“格登”一下,脸上笑容不改,袖子里的手渐渐收紧了。
霜雪般的人影消逝在面前,楚惜微手握银壶,看了看已经不再抽泣,正在清算棺木的谢离,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说甚么,就筹办归去了。
楚惜微凝神看去,水池边公然立着位道人,正背对着他手按箫管,如霜如雪的白发被一支乌木簪松松挽起,对男人来讲显得颀长肥胖的身材笼在一袭吵嘴错落的道袍下,仪态安闲天然,仿佛不是来祭丧,而是送别一名萍水相逢的路人。
叫完一声“阿尧”,仿佛放下心头一块大石,悠长绷紧的弓弦突然松弛,奇痒与剧痛都压不住囊括而来的怠倦,是以他脑袋一歪,干脆利落地沉入黑梦境,这一次不是认识沉湎的圈套,而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憩息。
“为何?”
普通的算命先生闻说此言都会糊他一脸花签,端清看了他两眼:“那就请公子给写个字吧。”
楚惜微很有耐烦地等他吹完这支曲子,曲终以后,道人转过身来,暴露一张神情寡淡的脸。
他从背后解下那把承载断水山庄多年基业的宝刀,双手捧着,谨慎翼翼地递给楚惜微。
“多谢。”端清提步,俄然一顿,从腰间解下银壶递给楚惜微,“公子行了便利,贫道身无长物,便以此酒相赠。日月分歧天,山川有相逢,再见。”
这是一曲《送魂》。
楚惜微目光一凝:“这等奸恶之人,不值得道长脏手。”
谢离仍失魂落魄地跪着,不晓得是听出来了还是没有,楚惜浅笑道:“道长善卜?”
楚惜微活了二十来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还是第一次瞥见,光是风华面貌就能让贰心悸的人。
楚惜微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内里除了谢离,另有何人?”
“山野散修,略懂罢了。”端清看了他一眼,“公子心有郁结,大喜大悲最是伤身,还请放心一些,不然不但于己倒霉,也恐累及旁人,偶然候随心率性一定不是件功德。”
“呵,我等着。”楚惜浅笑了笑,伸手拿起断水刀,就像拿起不敷轻重的一把凡铁。
“爹说了给你,那就要给你。”谢离抬开端,“我说过要拿返来,将来也必然会拿返来。”
他走得急快,几乎撞上端药返来的孙悯风,鬼医对着他的背影打量了好一会儿,点头道:“比女儿家的脾气还大,赶上葵水不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