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烛火如初,烛芯跃动如蓝莲,灯火收回橘色的光芒。韶华低头看去,舆图上被茶浸湿的一片,恰好是丹水上游靠近越国边疆处。水渗入过布帛的纹理,向越都邺城漫延而去。
“这倾茶之兆莫非是某种天意表示?”韶华喃喃,她望向窗外沉寂的景城,堕入了深思。包含白虎、骑、飞鹫骑在内,景城中有三十余万人丁,通途峡的通路已经被冰封,粮食是刻不容缓的题目。城中的存粮底子不敷支撑到开春,无形的发急已经开端在景城中伸展。青阳和韶华每日相望两相愁,不晓得该如何脱困。
青阳微睨双目,还是迷惑:“清平郡主宁无双?她为甚么派人来景城?”
不谈烽火,不言相思,不诉离伤,只问主将府后花圃里的那一片荼蘼花是否开得像客岁一样?掐算使者的脚程,宁湛看到这纸素笺时,刚好应是春日。客岁荼蘼花开时,两人相约年年都一起看花着花谢,今春恐怕她要误期了。
时候如指间沙,不知不觉,又过了十余日。紫塞上的气候,公然如崔天允瞻望,停了风,住了雪,开端放晴了。轰隆车被毁,打乱了崔天允的攻城打算,灵羽骑只能临时偃旗息鼓,静观战局。
青阳望着韶华,紧紧诘问:“你筹办去那边?”
韶华想起在玉京郡主府与宁无双不打不订交的景象,心中不由一暖。
两名女将面面相觑,一人垂首答复:“回年主将,郡主的答复是一个字。”
月色凄迷,窗外雪飞。
轩辕楚和崔天允本就貌合神离,今次合作只是基于好处不异,轩辕楚的话传入崔天允耳中,崔天允勃然大怒,两人今后重生嫌隙。轩辕楚、崔天允固然心分歧,但此时的计谋却分歧――耗战。等候更冷的寒潮到临,等候景城食尽粮绝,不攻自破。
望着被茶水浸湿的舆图,韶华终究下定了决计,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杀气朝朝冲塞门,血风夜夜吹边月。不想说景城兵困城危,怕他忧心;也不想说烽火存亡,怕他悲伤;更不想说离鸾别鹤,千里相思,只怕一旦提及,就会心成碎片,泪水决堤。毕竟,她提笔在这阙词下,写下了十九个字:
韶华转头:“如何夺帅?疆场比武?”
青阳沉默不语。
青阳晓得韶华不是打趣,也没有疯魔,叹了一口气,“可这毕竟不是下棋,不是游戏,你有几成掌控攻入邺城?”
青阳又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韶华道:“既然晓得攻不破邺城,那你为甚么还去?!”
韶华回到坐位上,摊开了一纸信笺,提笔蘸墨,下笔如飞。信写毕,她拿出了主将印章,盖在了落款处,慎重其事。――景城能不能保住,就看这封信了。
两名使者见状,不由笑了,垂首道,“郡主的答复是‘可’。”
青阳望着韶华,“不,你我何必动真阵仗?像畴前一样,比下棋吧,谁赢了,谁去。”
韶华坐在窗前,桌角亮着一豆孤灯,桌上摊着一张行军舆图。韶华并没有看舆图,她在看手里的一纸素笺,眼泪顺着脸庞滑落,滴在素笺上,化开了上面的墨字。
韶华走出议事厅时,青阳俄然道:“如果非得这么做,那为兄去越国,你留在景城。”
玉京使者拜别的第七日,景城外来了两人两骑,他们披着灰色的连头大氅,看不清模样。城楼上的兵士诘问两人的来源,两人没有多言,只是将一支火羽绑在箭上,射上城楼,“将这支火羽交给白虎、骑年主将,她自会晓得我们的来源。”
韶华道:“紫塞上的这盘棋,对于我们来讲已经是死局,持续再对峙下去,除了弃城,别无贰法。一旦弃城,再想收回,难于登天。死局的独一破法,就是‘乱’。打乱这盘棋,打乱轩辕楚、崔天允的上风,乱中和局,或是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