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嵩年过八旬,亲眼送告终发的老妻过世――那是伴随了他大半生,与他同甘共苦的女人,他此生独一的、最敬爱的女人。哀思压抑之下,严嵩几日茶饭不思,泪流满面,竟是病倒在了床上。
李清漪点点头:“陛下越是不想要严世蕃留下,我们就越要留他下来。如许一来,严家自发得圣眷仍在,洋洋对劲,很快就会耗光陛下的旧情和耐烦。”她咬着牙,目如刀剑,几近能够刺破皮肤划出血痕,一字一句的道,“当今天下,能杀严家父子的唯有陛下。以是,我们需求叫陛下对严家父子生出杀心。”
“多谢陛下.谅解,”严嵩眼中的泪水都快出来了,摇首感喟,强作笑容的道,“说来,臣还没恭贺陛下呢――喜得皇孙,此国之大幸啊。”
就在裕王府宗子出世,普天同庆之时,严家那头倒是哭天抢地,一片阴云。
严嵩这才稍稍缓了缓面色,感激涕零的道:“臣,多谢陛下隆恩。”
“是我之前想错了,”李清漪淡淡笑了笑,垂首去看怀中的儿子,“我见着迟迟,俄然有些明白了父皇的心机。父皇他,现在是不想要严世蕃留京的。”
******
不晓得这是不是所谓的天理昭昭,自有报应。当初王府长女出世的时候,景王世子死了,故而被指做是克亲。但是当裕王宗子出世,欧阳氏死的时候,却没有人敢说半个字,统统人都说“日出而生,紫气东来,此必天赐贵子”。
“史笔如刀,史乘更是字字含血――这史乘虽是握在史官手上,可史笔倒是握在历任天子手上。成祖当年以清君侧之名而夺亲侄皇位,以下犯上,以臣弑君,狼子野心,那个不知?可继皇位的倒是成祖子孙,故而史乘上成祖功大于过,乃至以‘祖’称之,与太.祖相提并论。陛下修道却还是还是小我,他也盼着本身这一脉能如成祖一脉般,父传子、子传孙,永享江山。以是,陛下才会为‘迟迟’这个方才出世的孙子而这般欢乐。”
怀中的孩子似也受了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李清漪被吓了一跳,再顾不得其他,仓促低了头,手忙脚乱的哄起孩子。
这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便不好服侍,生的时候折腾了一夜,等出世后又更会折腾人了。他一哭起来就是个天翻地覆的架式,除了李清漪和裕王,谁哄都不可。
严世蕃原还不想管,可瞧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爹,终究有了危急感,赶紧来瞧,安抚他:“娘这年纪,大抵也是喜丧了,朝中诸事繁忙,还要爹您来撑着呢,”他想了想,抬高了声音道,“现下朝中都叫着让我丁忧守孝,可我那里走得了啊......”
不过裕王现下也有事要做,赶着出门,只得开□□代了一句:“我这去西苑替严家父子讨情,趁便找蓝道行说几句――要让父皇对严家父子生出杀心,需求他帮一把才是。”
“我不能陪你到老,已是非常不放心,现在想来,就怕是东楼这孩子拖累了你。”欧阳氏临终之前,紧紧握住严嵩的手,低声道,“我身后,就让东楼回江西替我守孝。陛下和你也有几分情义,会谅解你的,这渐渐的,也就能退下来了......”
天子当今一听到“皇孙”二字便觉气度大舒,摸了把长须,笑骂道:“他小孩子家家,还没周岁呢,担不起你这首辅一贺。”
黄锦会心,赶快上前扶着严嵩坐下。
裕王已是走到门口,转头看了眼她抱着迟迟那和顺的模样,忍不住又转头走了几步,在床边弯下腰,悄悄的吻了吻李清漪光亮白净的额头,语声又低又柔,如同沾了水的杨柳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