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都尉?沙州向来只要刺史,何时又有了劳什子的都尉?”风灵净了面,在一面巨大的双鸾飞马镜前坐下,从一只秘色小瓷罐中抠了稍许桃花面脂匀在脸上,鼓着腮帮子问道。
这宅子并不非常大,不过是安平坊内三个横向一字排开的回字形小院落分解,风灵所居的是最靠内坊的一进,外头瞧着矮墙平房毫不起眼,内里却一应安插陈列精美讲究,另两进,正中小些的是用作会客商谈,后巷的那进最大,用以安设家奴部曲。
阿幺毕竟是幼年女儿家,初见当家大娘子的局促,在风灵全没端庄的笑闹中一点点消逝。
金伯那里还能回出甚么话来,只会连连点头。风灵与阿幺对望一眼,两人忍着笑,低头快步走下院子。
阿幺难堪地张了张口,接不上话。
风灵无法,伸手晃了晃她的身子,“不是说要梳髻么。”阿幺这才忙手忙脚地重新玩弄起她的发丝来。
“大娘叮咛下的那几匹织锦皆备妥……”阿幺阿爹目瞪口呆地瞧着自家的女儿一副端庄小娘子的气度从屋内走出,一时怔忪起来,忘了将话说全。风灵端起脸正色道:“金伯莫怪,阿幺既随了我,今后断是不能在人前失礼,出门见客少不得要头面划一。”
阿幺还是满脸的笑意,一面拧了一条温热的帛帕递予她净面,“康家阿郎还说,本日中午,索家要摆拂尘筵席,一来索阿郎要替新到的都尉拂尘,二来听闻大娘代替了顾家在西面的买卖,柳夫人也要借机凑个趣儿,置一席酒水相贺呢。”
“一会儿梳洗了好往大市上去,这袍子如何穿不得?”风灵疑道。
“便梳个灵蛇髻,配上我那支犀角含翠的双股簪子。索家相请,我们也不好失礼,自是要盛装赴约。”说着她转头将阿幺高低打量了一番,点头道:“你这身未免失礼,也该打扮起来才是。”她想起索家那位争强好胜得连身边婢子也要攀比一番的嫡女,揣着些促狭,翘了翘唇角。
车马牲口皆在大院一侧的棚屋,风灵一起穿行而过,登上备好的马车,便朝着城东大宅堆积的永宁坊去。
风灵接过铜钥,回身在榻内的暗格中收了,顺手取过一袭崭新的胡袍,正要穿上,阿幺却按下她的手,“大娘本日还是换件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