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神情庞大地瞧了她一眼,回身带路去。
因那支金簪,风灵模糊感知石阶下的修罗场必然与阿史那贺鲁有关联,不问个明白自是不肯走的。韩拾郎望望拂耽延,又望望韩孟,口中说着高昌话,劝道:“顾姊姊先随我去,都尉不说,一会儿拾郎讲予阿姊晓得便是。”
“不必……我……”
她迷惑:外城廓无军防并非一日两日,向来如此,贺鲁多次扰城,怎从不去外城廓搏斗,偏这一回想起了这茬。显见是有人奉告提点了他,倒是哪一个?
她不等他再问,便将一朝晨在内院屋子门前,发明这簪子鬼怪普通重回本身跟前的事叙说了一遍。
她的决计非常清楚,府兵亦能感知,不再多话,回身便进门去禀报。隔了未几时,又急仓促地跑出来:“顾娘子,都尉有请。”
“阿姊,顾姊姊?”风灵脑中放空了好一阵,身边有个藐小奇特的调子在唤她,一面拉着她的手臂轻晃。
氛围中蕴着一丝说不清的气味,风灵闭目提鼻嗅了嗅,这气味并不陌生,却也说不上来究竟是甚么。她偶然细究,蹬蹬蹬地跑上府门前的石阶,立时便有三名府兵上前拦截。
外头又黑又冷,仿佛全部敦煌城都在甜睡,沉得容不下一丝一毫响动,有一种喧闹至极的可怖。
她木然地转过脸,见是韩拾郎严峻地盯着她的眼睛,仿佛下一瞬她会当场昏倒似的。
“大娘,这……”佛奴硬是将蹲在大富身边的风灵拉起来,阿幺忙将她撇在地下毛氅拾起,披裹在她身上,握住她冰冷的手。
能离他近些,天然是好,他又那样果断地命令,涓滴无打商讨的意义,故而风灵也不回绝,极识时务地点头应下,顺势问了他究竟产生了何事。
石阶下一字排开摆放了几口薄板大木箱,木箱里头堆叠着的,竟是一颗颗鲜血淋漓的人头。风灵快速闭上了眼,这副惨烈的气象,她不肯再看第二眼,更不肯看清楚那些人头上凝固在刹时的惊惧狰狞的神采。
那里还容得风灵推拒,拂耽延斩钉截铁地打断她:“你必得在我眼底下。”
他在阿幺紧握的手上轻拍了两下:“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自乱了阵脚。快平了心,打水予大娘梳洗梳洗,换件衣裳,尽快将那物件送去折冲府为要。”
“大娘?”阿幺又唤了她两声,仍不见她有回应。她刚想上前去看她,却见她抱着毛氅蓦地自地下跃起,提裙飞奔向外院,一面跑一面狂呼:“大富!大富!”
佛奴抖动手接过风灵手中的鹿形金簪,湿冷的布条上未及化开的墨迹,清楚写着:遗落土崖,完璧归赵,莫失莫忘。
拂耽延闭口不答,向韩拾郎使了个眼色,韩拾郎是个机灵的,虽言语不甚晓得,拂耽延的眼神企图大多能识。他上前向风灵道:“顾姊姊,我送你到后院去安息。”
“大娘?”从内院东配房内打着哈欠走出来的阿幺,第一眼瞧见一片白茫茫的雪景,非常激越,第二眼便望到风灵坐在木阶前,一脸惶然地盯着门前的雪地发怔,身上的毛氅滑落在了地下。
各种思路在风灵脑筋里乱哄哄地挤成一团,何时到的跨院配房,她浑然不知,韩拾郎几时向她告别,亦无所知。
本来大木箱子里那些头颅,竟是敦煌城外城廓的费事百姓,公然是遭了贺鲁毒手。因外城廓系困苦之人围聚私搭所建,大多无籍流民,全不在折冲府的辖制内,县衙也难以管束,边防稀少,正给了贺鲁痛下殛毙的机遇。
她顿时雀跃欢乐起来,裹紧毛氅,跳出屋门要去找佛奴来看。她快步走下木阶,一脚才踏地,便觉脚下一滑,险险滑到在地,一件硬滑之物硌在了她的脚底,正透过她的软底靴抵住她的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