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中,马车悠悠地停了下来,那侍婢挑起车前的帷幔探身出去望了一眼,回身奉告风灵:“延禧门到了,该有一处查验。”
风灵低低地感喟了一声,暗想现在敦煌城内的永宁坊,不也是这个景象,约莫用不到一年,也便荒凉了。那婢子只当她为蔡国公府高低感喟,又念叨了几句:“要我说,既袭了爵,便安生地当个国公,衣食不愁,奴婢如云,如许好的日子,怎就还要想着谋逆……”
偶有成列的宫人内监走过,见是高阳公主的车驾,皆退至墙根下,躬身垂目,直至车驾通过。不必那侍婢啰唣,风灵也能瞧出高阳公主圣眷之隆。
侍婢双臂环绕住本身的身子,缩着脖子道:“永兴坊里的蔡国公府,一夜之间全府查抄的查抄,诛杀的诛杀,仅剩的几个活口,也都流徙得远远的,未几久都亡故了。当年这一坊,血腥气飘了数月方消弭呢。原这一坊中住着的人,大多权贵,为着避讳,也都搬了出去,不肖一年,永兴坊便荒落了。”
穿殿过苑,也不知走了有多远,风灵偷偷地侧仰开端瞄了高阳公主一眼,她正在摇摇摆晃的步辇上支颐假寐。
说到“谋逆”二字,她的声音便小了下去。风灵虚应着她,又暗自光荣起来,幸亏拂耽延在头一名开府的蔡国公过世前便投了玄甲军,才没跟着背面袭爵的那一名遭殃。
侍婢筹办了好些“隆恩盛宠”之类的话,等着风灵来问启事,可风灵又是淡淡的一声“哦”,竟不往下问去,侍婢甚觉失落,也不再理睬风灵。
上头了无生息,纹丝不动,过了好久,方有一个酥软的声音冷酷地命道:“近前两步,昂首我瞧瞧。”
风灵虽身在西陲,动静通达,这事天然是晓得的。“三年前的旧事了,那便如何?”她答道。
侍婢朝外头缓慢地瞥了一眼,眼皮都不肯再抬一下,含混道:“永兴坊原是蔡国公府邸地点。”
行了好长一段,马车又缓缓停下。“承天门到了,我们该下车走一段了。”这侍婢非常熟稔进宫的过程,约莫是常常跟着高阳公主进宫的。风灵心念一动,堆起笑容问道:“不知宫内的那些朱紫,可好相与?”
侍婢放低了声音道:“顾娘子不知么?三年前,蔡国公次子与息太子谋逆一事?”
她又望望身边始终保持着一个步速行走的内监,心生佩服,身骨根柢如她这般的尚且走得腿酸胀,那些个内监整天在这偌大的宫禁内穿越来往,怎生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