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柳都尉一番报告,东始修满心惊奇,莫非当时真是海神临世?不然焉能如此本事?但他是大风大浪里走过,瞬即收敛心神,再问:“那厥后呢?”
“臣与将军一起追击北海王,一向追到了北海边,那北海王备了船逃脱,因而将军与臣等征得渔船追出了北海,未曾猜想,那日天气突变,海中交兵之时风狂浪涌,将军击沉了北海王的座船,可那船沉下时船桅直冲我们的船砸了过来,将军为救船大将士不慎受伤落海,臣等想要救回将军,但是……但是……”柳都尉思起海中景象顿悔痛难禁,哽咽难语。
那刻,龙荼都佩服起了徐史,恨不得立即去跟他称谢,当然,他并未如此,只是趁机上前道:“陛下,柳都尉确无大错。而当前要紧的是找到受伤的风将军,不如由部属亲身去寻觅?”
“你!”东始修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东始修一愣。望着近在天涯的如花美人,倒料不到她竟是这么一番心机,那北海王沉船一事她已晓得?半晌,他大笑起家,展臂抱起北璇玑,“得公主如此喜爱,朕岂能做榆木之人。”
“大胆!”东始修赤目瞪眼龙荼。
“为海神所救。”柳都尉答道。
东始修一愣,疑窦顿生:“海神?”
“你也退下吧。”东始修挥了挥手。
东始修目光一扫,便神采一变。此人他认得,是凤凰儿麾下颇得她重用的柳都尉,可现在他衣甲上沾着干枯了的血渍,手中抱着头盔,鬓发狼藉,面色惨白如纸,一派狼狈凄惶的描述。
“陛下,风将军既然被救,则性命无忧,只需寻访必可迎回,又或将军回岸后自会与陛下汇合,陛下勿须起火伤怀。”徐史脊背挺得直直的,“而柳都尉能当机立断,乃为智也;本日此时又敢安然承罪,乃为勇也。如此智勇之人,陛下不该罚,该赏!”
“杜康为安在岸上?”东始修又是厉喝一声。以杜康的技艺,若随在凤凰儿身边,许就救回了她。
他怔了怔,暗想这么晚了,公主来干么?“时候晚了,请公主明日再来。”
“哦?”东始修挑眉,“朕有何忧?公主又要如何解?”
八月十三日,戌时。
“臣罪该诛!臣愿以死赔罪!”柳都尉叩首于地。
北璇玑笑靥如花,轻巧移步,如扶风踏花飘至东始修身前,“陛下眉锋舒展,自是忧结于心。璇玑虽不知陛下何忧,只是……”她缓缓屈身,如柳枝婀娜委地,倚抱东始修双膝,微微仰首,容若海棠,“陛下,莫非璇玑当不得您的解忧花吗?”
“部属知罪。”龙荼跪地昂首。
“臣是来向陛下请罪的,臣未能将将军安然带回。”柳都尉将头盔一放,蒲伏在地。
北海国非亡于庸主暴君,而是亡于一名明君之手,这在史上是甚少有的事。后代常常读到这段汗青时,总会感慨:这北海王治国事妙手,但明显非将帅之才,何如其偏要行雄霸之道,焉能不祸国殃民也。而后代评北海之以是灭亡,非是无雄兵,实是缺良将也。但也有人评道,当年即算北海能有一名赛过伏桓的名将,但在大东铁骑面前亦只能无能为力,因为当时候大东有威烈帝及七大将。当年乱世当中雄主名将何其之多,却都一一败于他们八人之手,纵北海有奇才若青冉公子,亦不能幸免也。
北璇玑一笑倚入他怀中。
可徐史还是直言道:“陛下,当时环境危急,柳都尉此举是为救渔船上数百将士,其有功无罪!”
“是的,陛下。”柳都尉点头,“那日将军坠落海中,因风波过猛,将军珍惜兵士性命,不准我等下船救她,而我们抛下的绳索都被大风吹跑,将军虽是武功盖世,可风波里亦是徒劳有力,如何也游不过来。正在危急之刻,俄然有几条数米长的巨鱼拉着一艘船乘风破浪而来,船上站着一名男人,风神绝世,雍容严肃,他批示着巨鱼救起了海中昏倒了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