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傻傻一问:“陛下另有不高兴的时候?”
这是个忌讳,宫中无人敢提,今儿若不是先出她窦沅之口,毋论是谁,天子都要龙颜大怒。那口不择言之人,保不齐连小命儿也没啦。
“朕老了,没阿谁精力。”
小宫女芍药心知她所指“冤情”是何事,各宫妃嫔看钩弋夫人不扎眼,甫一入宫便结对涌来欺负她,皇后娘娘办事不公,亦不能为她做主,这便是她的“冤”啦,只一个深居长门宫的窦沅翁主情愿帮她出头,说几句公道话。既这么,那便走着瞧罢,窦沅说话毕竟另有分量,而她,正年青着,揽天子恩宠,宠冠后宫,亦驳诘事。
“不为甚么,”她叹,“因为我死了,我已经死了。当年是我执意要搬进长门,偶然想想,这很多年来,随心之举,救的不是本身,而是――你,陛下。”
“欠的不算多,”她抹干泪,眼泪复流,她便又大喇喇抬袖一抹,“陛下欠阿娇姐才多!”
她擦干了泪,道:“那今后也别说甚么常来走动的话,我讨厌出去长门,你也少来长门!旁的没甚么,后宫里那些女人,我可对于不得,她们嚼碎话都能嚼死人!”
“小妮儿……”钩弋夫人笑了起来:“你呀,是怕本宫妒忌么?陛下爱去哪儿便去哪儿,本宫管得着?”
小宫女儿战战兢兢:“陛下在……在长门……”
“屋里人?”天子蹙眉,便更觉奇特了:“屋里人有甚么题目?只一个小女人,十五六岁的模样,不像刺客,她那小身板儿,即便朕身边无人跟着,她想刺杀朕,怕是还刺不了。”
可不是么,他新纳赵婕妤,干劲兴着呢。天子哪能不爱美人。
“你傻呢,”钩弋夫人年纪轻,孩子气地笑,笑起来的模样儿顶都雅,因说,“本宫天然认得,本宫还见过她哩!”
“朕不开打趣,”天子傻愣着,有些辩不过这女人,“……她们分歧,她们跟你们,都不一样。”
“陛下可否再说一遍博浪沙所遇之事?”她哀告。
“娘娘您早前儿便认得窦沅翁主?”这小宫女儿虎头虎脑的,因认准了钩弋夫人可善可亲,是个好说话的,便也不怕了,敢问她一些逾矩的题目。
天子一顿,勉强笑道:“朕晓得,刘不害死了,是朕杀的他。”
她羽睫一垂,落下泪来。
她打算那么久,打通所谓“望气人”,在河间故里,将她貌美胎畸的名头传播出去,便是为等这一朝,这一时。
她便有些不忍心。
钩弋夫人笑容极敬爱,半点儿不像卷进勾心斗角策划中的女人,她身上有一种极吸惹人的气质,大略只要宫外的天光才气哺育出来。淡淡的,苦涩的,是一种靠近便欲入眠的令人非常安稳的气味。
她温温一笑:“怕甚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你,你说便是。”
只她,和窦沅,冷静地记在内心。
天子便去扶她:“阿沅,你起来发言。不便要这些虚礼。”
“我晓得,――是她们蠢,觉得住了朕的后宫,便是朕的女人……”
她们畏敬地称呼她为――“钩弋夫人”。
她与天子是多么干系,半点不拘着,连天子都敢呛。见天子这般“谦善”,便道:“您尽胡说吧,好似赵婕妤不美似的,好似赵婕妤年龄能做竹屋里那小女人娘似的!”
天子好脾气,不但未发怒,见她难过了,更是着了慌,因说:“别哭,――阿沅,是朕不好,你……别哭。朕说过,毋论你做了甚么,朕都不会怪你,朕都不会拿天子的身份恐吓你。……你,你不是不晓得,朕在宫里,只你这么……这么一个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