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挖苦道:“成心机!”
窦太后指了指身后一名宫女子:“清蓉上回跟我嚼道,迩来长安城里传唱一句儿歌,倒挺风趣儿,嗳,那儿歌如何唱来着,清蓉?”
小孩腕儿粗的明烛燃至中芯,“哔啵”一声爆了个烛花,蜡油缓缓滴下来,未几时,烛台结了薄薄一层蜡痂,宫人挑金针细细剥落,烛花窜的更旺,曳动一圈晕黄的暖光,长乐宫主室内皆被这烛光照的生暖。
长乐宫内廷。
武帝身边内侍曳礼,宫女子悉数跪下:“太皇太后千岁永泰!”
未央宫内侍伏地长跪,这才说开来:“卫夫人侍女婉心女人提及夫人身上不大好,宣太医令进诊,没想不但无疾,还是大喜!卫夫人已有孕!奴恭喜陛下、道贺陛下!”
本来,窦沅身边那小腿发颤抖的宫女子,竟是陈阿娇乔装而来的。她与窦沅一合计,用了这么个别例进长乐宫来谒见窦太后。岂料武帝荣返,正巧也上长乐宫。天子才坐了没一会儿,未央宫内侍赶来报喜,卫夫人子夫已然身怀六甲,动静传遍永巷八大宫……于陈娇皇后而言,前尘旧事,历历在目,天然更勾起一段心伤。
阿娇拜在窦太后塌下:“阿祖莫悲伤,能出来透通风,阿娇已经很高兴……”
窦沅拜谢,却听天子又说:“魏其侯孝期将满,你也该阖宫走动走动,戴翠戴红的,也无甚事。宫里女眷多,排起分位来,都算你亲眷……”
“不幸见儿的……”老太后潸然泪下,轻拍她手背:“好孩子,等彻儿明白过来,你就返来了……”
窦太后稳了稳神,强自抖擞道:“是窦婴的小女儿——阿沅,还不来拜见陛下?”言毕,抬手一招,宫女子们那堆里晃出一个纤细的身影,头上只点一支花钿,却比满头珠翠更俏人,那女子盈盈下拜:“臣女窦沅,拜见陛下!”
“‘长乐奉母后’,皇阿祖身材安乐,‘长乐’着,孙儿于前朝临百官训,内心也是高兴的……太皇太后,朕只求我大汉国泰民安,您身材康泰。”
武帝顺太皇太后意,笑道:“阿祖所言极是……”帝王朝堂之上惯用权谋,现在在后宫窦太后跟前,也风俗拨了三两脑筋,武帝旋即转了话锋,道:“朕纳美人盈后宫,现在朝堂之上,数着辈分算下来,满朝俱是朕丈人爹!哪个不是手握大权?阿祖,前朝吕氏之鉴,朕仍心有戚戚……独卫氏,母后排嫌她门楣低,上不得台面,殊不知,唯她才教朕放心呐!”
“免。”天子终是开口道。
窦太后的意义再较着不过,宠一个歌姬,并无妨事,但若宠上天来,只怕于江山社稷无益。
窦太后见武帝眼中并无忧色,心道君心不过露,这孙儿好成器!因道:“陛下不去未央宫瞧瞧?卫氏是我们汉家的大功臣,等孩子一落地,便着掖庭令晋位分……”
窦太后郁郁,挨在榻上,半天喘不过气儿,宫人执扇服侍,舒缓了半天,窦太火线才展开眼睛,目中结了一层郁色:“娇娇不幸见儿的,冒这么大风险来瞧瞧长乐宫这老婆子,没成想,不幸不幸的孩儿,倒给听去了这么个动静……”
武帝刚才辞职。伴驾宫人、内侍簇拥着人王,稀落退出长乐宫。
层层宫阙瓦檐堆叠,这呼声仿佛要高过宫墙,直入云霄,长乐宫寂冷的夜,仿佛也因这一桩丧事,生了很多暖意。
天子的意义教人细想之下,心中发寒。窦太后暗叹,真是翅膀长硬了,有乃祖乃父遗风,好个帝王!她这平生为刘姓天下经心极力,统统的心机心血全顾在大汉朝的江山上头!到头来,却教本身的孙子猜忌、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