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行返来以后如果不给他们撑这个腰,崔焕章和杨吏清等士绅必然会感觉志行忘本;志行返来以后如果给他们撑腰,如果帮他们介入厘金局和保甲局,到时候不但八省贩子不承诺,乃至连曹澍钟都不会承诺,搞不好会被处所官员弹劾。
“这不是废话吗,你都开口了,我不收也得收。”
“你这是筹算毁我清誉,坏我名声!”
阳春三月,山花遍野,杨柳依依,江水潺潺,恰是出城踏青的好时节。
“就是让你来气,谁让你和黄永洸比我们有出息,中进士拉翰林还做上大官,害我们兄弟当年几近每天被我爹叱骂。”
段大章岂能不晓得面前这位童年时的玩伴儿是用心的,装出一副不快地模样说:“提起阿谁孝子我就来气,老五,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究竟啥意义?”
“他们是去瞧瞧我在做啥子,好向朝廷禀报我段大章是真病还是假病,在故乡究竟安不安生。”
把韩玉贵移葬回走马乡间固然处理不了大题目,但能让志行返来以后躲个平静。毕竟走马离县城那么远,来回一趟要三四天,崔焕章和杨吏清等人能跑一两次,难不成还能别的事都不干,就这么在走马岗与县城之间来回跑?”
看着那一张张浑厚的笑容,看着那些追逐打闹的娃,再看看四周那既熟谙又有些陌生的吊脚楼,段大章触景生情,禁不住叹道:“一转眼已经二十多年,正所谓少小离家老迈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在船埠边恭候已久的孙老爷浅笑着拱手相迎,等脚夫把船上的箩兜背登陆,两位老者才谈笑风生地拾阶而上。
“错不了,这就是你当年刚来我家时写的。”
孙五爷在城里执教,动静最通达,吃了几口菜,又笑道:“另有人说你那位内侄是靠军功做上‘小军机’的,不然皇上也不会赐巴图鲁勇号,说你那位内侄在回籍的半路上被皇上调别的处所去平乱了。总之,崔焕章和杨吏清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比及现在也没等着东风,天然也就折腾不下去了。”
“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儿谁还能拦着你,谁又敢拦你?”
“你不是说不是你写的吗?”
“偃旗息鼓了?”
孙五爷喝完杯中酒,又忍不住调侃道:“你先别急着谢,我大哥尽管收,尽管束,但韩家的娃将来究竟能不能成材,我孙家可不敢打保票。如果韩家的娃跟你家小山一样恶劣,别说送我家来,就算送国子监去也没用。”
一门三举子,五里两翰林!
龚瑛是道光二十年进士,金榜落款以后没馆选上翰林院庶吉人,感觉分发去六部学习行走没啥前程干脆回籍了。
“谢了,我先代志行敬二位一杯。”段大章浅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段大章深思了半晌,喃喃地说:“志行他爹是客岁十月中旬归天的,段吉庆是托‘日升昌’帮着给志行捎的家书,这信在路上走得再慢一个半月也能到,也就是说志行最迟也能在腊月初收到家书,按例一收着家书就得开缺回籍丁忧。奔丧不是别的事,路再不好走两个月也能到家,可明天都已经三月初六了,他还没到家,想想是有些奇特。”
“都这么大年纪了,要啥子名声,来来来,先用茶。”
一条船挤了半天总算靠到了瓷器口船埠,大汗淋漓的船家刚搭好跳板,一名老者就在一个家人的搀扶下谨慎翼翼地走登陆。
“我能跟你这老顽童比吗,我那是身不由己。”
段大章真不晓得这些,顿时大吃一惊,想了好一会儿又忍俊不由地说:“我看段吉庆悔怨是真,韩玉贵和韩玉财兄弟托梦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