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天孙那张老脸端是笑开了花，复又非常得意道：“也不枉我不时惦记重拾家风，自幼让她饱读诗书，学那琴棋书画。”
远在甘泉宫的某位“少年英才”猛地打了个喷嚏，低声嘟囔道：“谁特么又在念叨小爷，莫不是小爷一章没露面，你们便要弃作者君而去了？”
这一日，卓天孙又命府中家老向程郑递了帖子，说是家有丧事，邀他过府共饮。
卓文君冷静颌首，沉吟半晌，复又喃喃道：“这拜师礼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那或人是多么身份，竟有这般大才？看那陈阿娇字里行间的意味，应是极其密切之人，如果与之年事相仿，便能写就此等气势澎湃的篇章，那真真是胸怀天下的少年英才啊。”
长安城里，会如这般一掷令媛的，怕就唯有梁王刘武和江都王刘非了吧？
卓氏因能坐取厚利，堆集赀财。到得卓天孙担当家业时，卓氏已有家僮八百，良田美宅不成胜计，成为大汉驰名的巨富，与南阳孔氏端是不相高低。
“那是那是，还是卓兄目光长远，小弟自愧不如啊。”
卓天孙无法苦笑道：“那里有脸提？诗书世家筹划商贾贱业，端是污了祖上名声。”
“文君先生，小女听闻先生大才，本想奉上束脩，请先生为府中塾师，然或人不允，我只得无法作罢。然先生入京后，还望多多暗里指导小女，免得我因才疏学浅，被旁的贵女小觑了去。
太子殿下虽也富得流油，何如人家晓得财不露白，低调豪华啊！
巴蜀之地自古沃野千里，物产敷裕。
今后大汉诸多世家朱门的当家主母见得她，怕是都会唤句卓先生啊。
卓文君展颜轻笑，低声批评道：“下笔之人应是个暴躁率真的少女，有人在旁指导，显是唯恐她写不好，却不知反是误了她，倒不如教她自个随心挥毫，端是不会教啊。”
程郑心道，莫不是卓天孙为自家爱女寻到了门当户对的好婚事，那倒真是可喜可贺的大丧事。
卓天孙倒是笑而不答，引得他退席，开了宴。
卓文君反几次复看过数遍，方才深深吸气，将其其卷尾慨叹高歌而出：“蜀道之难，难于上彼苍，侧身西望长咨嗟！”
程郑不由讶异道：“常日怎的没听卓兄提起过？”
卓氏富甲巴蜀，她身为卓天孙的爱女，自是见过纸张的，书房里的线装书都是很多。
卓文君不由发笑，这少女怕是鲜少提笔著文，字句虽尚通畅，无甚错字，但行词句读皆是乱得紧，更遑论甚么体裁形制。
“哈哈！”
大汉重农抑商，商贾富虽富矣，但瞧在权贵世家眼中，倒是上不得台面的。
从蜀郡到巴郡郡治江州，再从江州登船，沿江而下，待得到达巴东后，再北上汉中，最后前去长安。
蜀郡当中，以临邛县富户最多，首富是为卓天孙，次为程郑，两家僮仆，各不下数百人。
噗嗤！
程郑哑然无语，却也不得不颌首认同。
且不说灿烂卓氏门楣，便说常日教诲的那些贵女，个个出身显赫，虽不敢说甚么“一日为师毕生为母”，但只需存着几分师徒交谊，那今后卓文君还了得么？
那寺人虽在未央宫奉侍了十来年，长安城里的朱门世家几近都是见地过的，可也鲜少见到这般豪奢张扬的巨富啊。
程郑猎奇道：“哦，到底是多么丧事？”
“竟是这等天大丧事，当浮一明白！”
太子少傅直不疑乃是中大夫，天子近臣，又是太子少傅，位同九卿。
她身前的桌案上，皇后的懿旨和任官的敕书皆置于锦盒以内，同时赐下的另有个紫檀木匣，里头便放着这帛书和一封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