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宛城的诸多粮铺纷繁张贴书记,宣称本日起再不向南阳程氏购入半粒米粮,南阳郡内诸县纷繁随之照应,进而敏捷伸展到周边郡县。
奏章千里加急,直入中心官署。
大汉明订户律,各地八月“案户比民”,将各户占有的地盘及赀财登记造册,作为征收丁税及分拨兵役、力役的根据,是为册籍。
在场的粮商们闻言,更是几乎气晕畴昔。
便连很多富户朱门也大笔购入陈粮,即便主家不食,府中仆人乃至仆从也是长着嘴的,吃甚么粮不都是要落到肚里,哪由得他们遴选?
河南郡的商贾早就搭上了皇室实业,不但帮着发卖海盐,更是早早将手头的囤积的新粮尽数卖给了那甚么皇室储备署,还出船出人,帮着从数个诸侯国往京畿运粮。
如此一卖一买,百姓家里存粮半粒很多,还凭白多了些余钱,目睹年节将至,手头确切余裕很多,端是感念今上恩德,免不了又朝圣天子的长生排位多上了两炷香。
“查!你也派羽林卫暗中前去,给朕彻查!”
秋收时,他们辛辛苦苦前去中原各地低价购入新粮,又操心费心的运到南阳囤积,就等着来岁夏秋粮价高涨之际运往关中诸郡,从中谋取差价。
东郭咸阳满脸戏谑道,对这群鼠目寸光的蠢货,他真真不屑得很。
刚好碰到皇室储备署的仓廪不敷,新粮难以尽数储藏,干脆将客岁陈粮启出部分,借着太仓易粮的名头,亏蚀运到南阳郡出售。
粮商们见他态度果断,只得转了口风,纷繁硬着头皮要求道。
这特么是要刨了大汉的根啊!
“嗯?”
东郭咸阳看他们还欲胶葛,倒是懒得再虚应,独自道:“就你们南阳商贾事多,瞧瞧河南郡,粮价亦是大跌,怎的不见半个来抱怨的河南粮商?”
“何况淮水过往虽屡有水匪为祸,却多是小打小闹,光凭劫夺几艘货船,粮船,那里养得起数千,乃至更多尚未暴露形迹的水匪……”
“查!给本官往死里查!”
论起交通权贵,勾搭官府,他东郭家可生生做了百余年,哪是南阳这些笨拙粮商可比?
南阳郡位居中原,靠近淮水,向来物产丰厚,货畅畅达,故而未设常平仓。
夏阮将卷宗狠狠砸在堂案上,冲亲卫统领都贼曹许广川大吼,复又向新近就任的南阳都尉匡衡沉声道:“你让诸县的县尉自查辖地,揪出水强盗寇的耳目眼线,另抓紧练习郡兵,待此事查明,本官便即请旨,出兵剿匪!”
仆从虽需由主家代为交纳赋税,倒是不得入籍的,这意味着粮商们想要向官仓卖粮,就等找本地在籍百姓代售。
现在再看,他这昔日商贾已是位列朝堂,做了秩比千石的大农丞,端的位高权重。
不但是官商勾搭,商匪勾搭,这清楚就是官商匪三方勾连,这特么是大案,惊天大案!
“你等莫非不识字,还是没看到张榜布告上盖着大农令的大印?”
他敢如此做,背后自是得了江都王刘非的授意。
面前这群蠢货倒是为虎作伥,跟着程方那老匹夫向皇室实业叫板,那可不是狠狠甩了江都王乃至太子殿下的耳光么?
南阳的粮商天然不似东郭咸阳想的那般蠢,也早已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先前不过抱有一丝幸运罢了,此时目睹事无转圜,当即默契的齐齐辞职。
皆是长年在内行商的,谁还耳聋昏聩不成?
刘彻苦笑道:“父皇谈笑了,儿臣哪会对这等乱臣贼子心软,而是怕张汤手腕过于酷烈,孔殷间难以把此案彻查清楚,不但落人话柄,更会呈现疏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