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粮商们闻言,更是几乎气晕畴昔。
“让廷尉府把司马宏往死里打,速速查明此事,凡涉案官员,尽数连坐!”
南阳的粮商天然不似东郭咸阳想的那般蠢,也早已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先前不过抱有一丝幸运罢了,此时目睹事无转圜,当即默契的齐齐辞职。
一时候,关中各地及南阳郡的粮价皆是大幅滑落,连带周边郡县都受了不小涉及。
“本官就是冲着南阳程氏去的!”
刘启目露寒光:“你是说官匪勾搭的不止南阳一处?”
他敢如此做,背后自是得了江都王刘非的授意。
官府粮仓售出的虽是陈粮,但因储存恰当,又是未曾舂过的谷粒,用以食用并不比新粮差多少,代价倒是便宜很多,故而百姓纷繁把家中新备的存粮售出,再买入陈粮。
刚好碰到皇室储备署的仓廪不敷,新粮难以尽数储藏,干脆将客岁陈粮启出部分,借着太仓易粮的名头,亏蚀运到南阳郡出售。
刘启目眦欲裂,剑眉倒竖,再是难掩心中阴狠暴戾,“把中尉张汤派往南阳去,首犯凌迟,从犯车裂,尽皆夷族!”
他东郭家也是赀财万金的商贾世家,还是煮海贩盐起家,盐铁向来都是历代朝廷的大财路,敢干这等行当,那真真是豁出命去虎口夺食。
大农丞东郭咸阳面对诸多登门求见的南阳粮商,自是老神在在,更涓滴不加粉饰的言明:“程氏一月不倒,这陈粮就多卖一月;程氏一年不倒,就多卖上一年;年年代月永无停止!”
“查!你也派羽林卫暗中前去,给朕彻查!”
夏阮亦是不敢藏匿此案,当即沉心静气,誊写奏章,将其间景象上报朝廷。
南阳郡位居中原,靠近淮水,向来物产丰厚,货畅畅达,故而未设常平仓。
刘彻苦笑道:“父皇谈笑了,儿臣哪会对这等乱臣贼子心软,而是怕张汤手腕过于酷烈,孔殷间难以把此案彻查清楚,不但落人话柄,更会呈现疏漏之处。”
方才就任不久的南阳太守夏阮自是大怒非常,便连张骞和东郭咸阳都想不到,南阳程氏的胆量竟如此之大,掳船,抢粮,杀人!
可当他见得皇室实业要插手齐地盐业,二话不说便将全部身家交了出来,死死抱住这条大粗腿。
夏阮将卷宗狠狠砸在堂案上,冲亲卫统领都贼曹许广川大吼,复又向新近就任的南阳都尉匡衡沉声道:“你让诸县的县尉自查辖地,揪出水强盗寇的耳目眼线,另抓紧练习郡兵,待此事查明,本官便即请旨,出兵剿匪!”
可依着此时景象,来岁粮价断是高不了,待到他们手中的新粮也变了陈粮,六十钱每石的代价,且不算运费和耗损,单是购粮和屯储的支出都要赔掉血本。
不但是官商勾搭,商匪勾搭,这清楚就是官商匪三方勾连,这特么是大案,惊天大案!
刘启咬着后槽牙,恨声道,“不管查到甚么人,查出多少人,尽皆夷族!”
刘启毫不谦善的颌首认同道:“不错,朕自认无愧于治下百姓。”
便连很多富户朱门也大笔购入陈粮,即便主家不食,府中仆人乃至仆从也是长着嘴的,吃甚么粮不都是要落到肚里,哪由得他们遴选?
大汉明订户律,各地八月“案户比民”,将各户占有的地盘及赀财登记造册,作为征收丁税及分拨兵役、力役的根据,是为册籍。
刘彻亦是面色沉郁,只觉此事并非大要那么简朴,“我大汉立朝数十载,向来与民生息,近些年风调雨顺,鲜有天灾,父皇更是连连减低赋税,中原虽不似关中这般五十五税一,却最多三十税一,百姓丰衣足食,哪来这么些贼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