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不及用过午膳,马上赶往驻扎在宫城南面的南军大营,入了羽林校,找到羽林左监齐山,将怀中的密旨和虎符交到他的手中,细细叮咛一番。
季符闻言,眼角余光扫过那昏死在刑凳上的程方,只觉两股战战,浑身发软。
待掠至正院书房,他翻身下得屋檐,轻巧的翻窗而入。
他借着清冷月光环顾四下,见得地上到处散落着翰札竹卷,更有两滩干枯已久的血迹,便连垂帘帷帐都溅染着大片暗褐色血渍。
怎的跟着中尉张汤到地牢来拷问程方这老匹夫,不经意间听到那么些骇人听闻的供词,现在想故作不知都是难了。
季符颤着唇角正待答话,石建倒是抢了先。
她尚待和刘彻说话,汉帝刘启却已回返,将刘彻唤到偏殿书轩又是谈了半晌。
季符偷偷瞄了瞄身侧的御史中丞石建,心道你身负监察之则,向来弹劾公卿从不手软,倒是说句话啊。
“无需担忧,本官早为他备了最好的医官。”
坊市乃商贾会聚之地,各地行商没法归家团聚,只得做那玩月游人,婆婆于市,端是热烈得紧。
本是银蟾高悬的大年夜,偏却生出玉露寒凉的萧索。
岂料石建倒是双目无神,魂游天外,仿佛老衲入定,劈面前的统统尽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朱门富户或登危楼,临轩玩月;或开广榭,玳筵列举,琴瑟铿锵,酌酒高歌。
翻开硬木,便见得下方有洞,鲜明放着一个锦盒。
程家主已被官府擒拿,存亡不知。
齐山口中鄙夷,应对端是不慢,只见他挥刀横削,身形倒是不进反退,阴笑一声:“蠢驴!”
程氏族人尽可拜别,但除却身上衣裳,任何物件不得照顾出宅。
“多说无益!”
“……”
季符想到此节,也是阵阵后怕,心中更是悔怨。
说着再去瞧面前两人,石建仍旧面色沉寂,季符倒是满脸惨白,赤色褪尽。
一郡太守,端是封疆大吏,没有陛下圣旨,轻动不得!
“华而不实!”
中年男民气下大骇,面上却不显分毫,眼角余光敏捷瞟向敞开的窗户。
石建倒是肃容道:“还请中尉准医官前来医治此人,下官必得带着活人回京复命,今后好与司马宏等南阳犯官一一劈面对证。”
若真死了倒还轻省,如果活着,抵不住酷刑拷问,那可怎生是好?
齐山倒是不觉得意,戏谑道:“你雷被不是自号淮南第一剑客么,还曾是淮南王刘安麾下那‘八公’之一。怎的?淮南王造反不成,反被长生圈禁宗正府,你倒是换了主家么?”
可此番脱手的乃是位列九卿的堂堂中尉,凶名赫赫的蝰蛇张汤,他不敢管啊!
轻笑间,却见窗外显出几道身影,纷繁亮出精美手弩,锋利的箭尖在月晖的映照下,闪着幽幽蓝光,显是淬过毒的。虽不是甚么剧毒,但乃是太子殿下亲身配置的,最结实的耕牛中箭都会被瞬息麻翻,何况这中年男人。
雷被暗道不好,忙屏息闭气,却还是吸入很多粉尘,顿时便觉阵阵晕眩袭来,双眼又是被粉尘迷住,端是又辣又疼,紧阖眼睑还是止不住泪水横流。
他冷喝一声,手腕轻震,寒光凛冽的剑身在暗沉的夜色下划出一汪月华。
雷被只闻得一声鄙夷谑笑,随即颈侧重重挨了一记手刀,便是完整昏死畴昔。
念及此处,他忙是出言应和石建,道:“我廷尉府亦只需可鉴定犯官罪过的供状便可。”
自日出息氏家主程方被郡府擒拿归案,在南阳传承百余年的程氏一族算是完整垮了,虽未科罪抄家,但主宅已被官兵紧紧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