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坐观钱凤在烈酒和散力两重刺激下,神情举止更加怪诞癫狂,那腔调初时髦是豪放,而后转为怅惘,到最后已是透出浓浓哀伤。略显狰狞的脸上,泪痕交叉,腔调微小渐至不成闻。
由钱凤切身材味得出的结果自是中肯,但钱凤服散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沈哲子还是深为之忧,正色道:“叔父既知服散之害,还是要尽早戒除才好。药石利诱神智,毕竟只是虚妄。”
跟着散力分散开,钱凤神情转为澹泊慵懒,蓦地站起家来,绕着房间迟缓步行,行动幅度不敢太大。这是因为皮下毛细血管肿胀充血,皮肤变得极其敏感,稍一大力触碰摩擦,就会有激烈痛感,这也是为何时人多穿宽松衣服,乃至于丝缕不着。
若非切身材味,他实在没法设想酒水能酿到如此具有穿透力的程度,那伸展的酒气兴旺挥洒,半点也无内敛束缚姿势,一俟入喉,酒力仿佛要渗入脏腑由周身毛孔穿透出来!
沈哲子名之为醴泉真浆,这是将人思路往水质方面去指导。所谓天降甘露,地出醴泉,谁能包管沈家不是走了狗屎运,发掘出一个地脉灵粹会聚的甘露之泉,继而造出这类世所罕见的琼液真浆?
沈哲子听钱凤只是评价锅头酒的分歧平常,却不言口感如何,想来应是消受不起的。对此他早有预感,倒也并不料外,只是笑吟吟道:“此真浆萃取重酿佳酎真髓,叔父感觉以之和服寒食散,是否可行?”
落座后,钱凤缓慢将盒子翻开,从内里拿出一些玉质小巧器具,如玉盘、玉杵之类,看模样应当是用于服散的东西。
说着,他撩起衣摆揭示给沈哲子看,只见衣服早被汗水打湿。纯真锅头酒绝无能够催汗至此,应是散借酒力,完整发散出来。
寒食散以五种矿物质研磨调配,色彩越纯,申明杂质越少,粉末越细,品格便越高。颠末一番筛取后,玉盘中粉末此中较大颗粒都被弃置,剩下更加纤细淡黄的粉末被钱凤悄悄抖入近似坩埚的容器中,以一种近乎透明的汁液调和。
钱凤解下脸上面巾,对沈哲子歉意一笑,沈哲子赶紧表示不介怀。然后钱凤才轻抚案面,从玉瓶中悄悄倒出一团泛黄粉末,盛装在玉盘中,以玉杵来回碾压,还用一个巴掌大纱罩似的物品细心筛取。
几条性命折损下去,本来再大的研讨热忱,也会垂垂减退下来,不敢再为。
沈哲子说出这话,倒不是谦善,若非钱凤鼓励王敦决意剪除义兴周氏的力量,沈家在吴地实在达不到此前那种举足轻重的关键位置。老爹这个好基友,为了给沈家造势,确是不留余力,不愧老爹将之引为性命相托的知己好友。
“叔父存候心,我毫不会感染此习。叔父你也要尽早戒除,人间乐事诸多,岂独饮鸩服散!”
钱凤尚体味着酒力热气在脏腑伸展,听到沈哲子这话,眸子顿时一亮。
好一会儿,钱凤才拍拍胸脯,缓缓吐出一口浓烈酒气,眸子中尽是赞叹之色:“状似醴齐薄酿,却有焚心烧腹之烈。小郎君所作浆液,实在大异物理,神异别具!”
钱凤此时视野已经略显迷离,脸上疤痕更是充血鲜红狰狞,伸手接过酒爵,举头一饮而尽,跟着这酒水入腹,酒力蒸腾之下,神态更显放达,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大声道:“不敷,不敷!再取酒来!”
俄然,钱凤脸上复有神采,后仰着身材抚掌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笑声才垂垂停止下来,再望向陶罐,神情已有分歧,仿佛看着人间最为贵重之物,对沈哲子赞叹道:“郎君所造真浆,实为人间从无之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