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海瞧着这般景象,心内考虑一回,因暗想:我原非本地官,纵因位高并群龙无首两样原因,到底不无能系太深,这等暴民兵乱,倒是武官所辖,且这段明成夙来名誉颇重,原也是于西北建功之辈,并非那等不能撑起事的。如此,竟不如让这段明成在前,本身做辎重粮草之事,暗中再行弹压了城内慌乱,想来这般无法之举,朝中御史晓得后,也是不能多说的。
如海方与段明成道:“守备且去办理人马,取二三千之数,另留副官等守城便可。一应粮草所需,想来不过二三日之用,我立时便能安排安妥,且留下用项数量之类,与我细看。”段明成见着他如此雷厉流行,心下越加感佩,忙令取了笔墨,写了十数样用项并数量,送到如海面前。
“玉儿尚未安睡?”如海见着她来了,本来有些倦怠的精力倒是抖擞起来,又见她眼圈泛红,泪光点点,倒是不敢垂泪,越加心疼,便将她搂在怀中,一如儿时般拍了拍她的背,道:“不过宵小之辈,为父自有主张,却不必担忧。”
那段明成闻说这话,心下一番考虑,便扬眉大声道:“如何不敢!下官必当效死力,以报圣恩!”
如海见着他如此火急,反倒有些惊奇,心下考虑一回,到底还是道:“急报不过一二日便至,但是暴民必不能如此。我考虑着,一则遣人将城外百姓依着远近早些安设回城,也能坚壁清野;二则,段大人无妨领一部人马设下埋伏,于途中攻击,攻其不备出其不料,许能建功,只是如此却得一击得中,便要远扬。如果立时不能返来,我等也不能再开城门。大人可敢立下军令状?”
见世人这般描述,如海心内一叹,也是没法,只得大声喝道:“诸位大人,既我等身为臣子,复为本地父母官,此番遇事,必得经心极力,上则报效圣上,下则安抚百姓,如何做这等小儿姿势!”这般言罢,他先问可将此事快马急报送至金陵,听得已是派出,方才又令管家端来茶水,次则令其挥退众仆人,单独守在门外,方本身端端方正坐在上首,且看一众官吏。
“大人之意,究竟如何?”听得如海这番话,旁人俱是松了一口气,那段明成却听出几分旁样意义来,心下先是一怔,复则一喜,不免有些探出身来,一双眼睛只盯着如海,目光炯炯。
如海听得这话,倒也不出不测,只是瞧着安坦远如此神采,心内悄悄点头,似这等心志为人所夺的,只怕连着守城都是指不上的。由此,他再也未几看这安坦远一眼,只转头看向段明成:“段守备亦是如此考虑?”
如海自是明白此中轻重,一动不如一静,非论如何,守城是必不出错的,如果出城攻打,便是成了,现在动辄得咎的局势之下也一定能有甚么好成果。如果女儿黛玉毕生得靠,本身便是偷生一时,求取些许相处光阴,也就罢了。但他当今已是朽木沉珂,今番策齐截定要损及寿命,垂死之人,又无子嗣,便是京中御史诽谤,到底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必有一线余地,且能借这些功绩与女儿黛玉留一点恩泽。
旁的官吏见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竟是要将此事定下,不免生了慌乱之心,当即便纷繁道:“两位大人,扬州城内不过数千之众,守城尚且不能,如何还能击杀敌寇?若一时不成,竟至破城,岂不是孤负圣恩,复则祸及百姓?”
如海听他言下之意,竟有拔军杀敌之心,无甚守城之意,心内不免一顿。虽说这段明成之言很有事理,但是瞧着屋舍当中的官吏都是这般慌乱,真要如他所言,只怕城内立时要翻了天。再者,这等破釜沉舟,也是殊为不智,他再三考虑,方才道:“敌我之论,便如段大人之言,反击也断乎不成。须知城内百姓惶恐,暴民数以万计,此时断不能行破釜沉舟之事。但是,困守城内,使城外百姓任其排挤,亦非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