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这么说,我却不依的。”春纤听得这话,再见着紫鹃亦是面有打趣之色,再瞧着周遭再无旁个,干脆趁着这会儿说道出来:“女人才是如许呢。虽口中应着的,心内老是郁郁,我瞧着天然心疼,那里还顾得上自个儿?我也晓得,女人自离了扬州,阔别故乡,又想着去了的老爷夫人,不免悲伤难过,可女人若在这么着,老爷夫人在地府之下,且内心煎熬呢。再者,女人如此不爱惜身子,莫非也不想一想今后林家的事儿不成?”
贾母与王夫人自是不该,再三说了,凤姐才是应下,犹自道:“老太太、太太因着短了精力头,便委了我,我自是不能不该的。可如果有甚么不晓得,还请老太太、太太指导才是。”
想到这里,她只感觉有些巴望,只一时说不得这些,面上犹自带出些羞恼来。
黛玉探头看去,倒是些好轻巧的玩意儿。七巧板九连环等她平日喜好玩的小玩具且不说,另有些泥捏的面人儿,柳枝编就的小篮子,竹子根抠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等小东西,俱是新巧,倒有几分意趣,平日倒是未曾见着的。她不免生出几分猎奇来,当即就伸手取了一个来,细细瞧了半日,方含笑道:“倒是让你们经心,特特买了这些来,我瞧着很好,原也有几分野趣的。”
黛玉方是抿了抿唇,没再说话,面上却有些考虑。
这时,贾母正坐在大堂上头,听得王夫人并凤姐回说筹建探亲别院一事银钱上面竟不凑手,不免有些郁郁,半日畴昔,她方渐渐着道:“家中原经历了这么些年,虽有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到底有所耗费,天然比不得当年。这别院一事又是紧急,我考虑着虽不能有所缺漏之处,也不能淌着花用。我也晓得府里头支应银钱的花头,可这一件上面,倒是不能!凤姐儿,你年青些,且帮着太太瞧一瞧这各色用度,可不能让底下的哄了去。若另有甚么不敷的,我这里另有些东西,也能安插安插。到时,且将一应东西与我再细看便是。”
如此一来,她不免越加思念父母,先火线病了一场,及至现在,也有些茫然若失。
公然,宝玉听得黛玉这么一声儿,眼圈一红,独自滚落几滴泪来,且哽噎道:“鲸卿他、他……”说了这四个字,上面便说不下去了。
如此打算已定,王夫人并凤姐才是退下,贾母坐在那边想了半日,才是唤来鸳鸯,道:“前头林家的东西原是列了票据的,且拿过来与我瞧一瞧。”
紫鹃见着她这般,也是抿嘴一笑,道:“不过街面上的小东西,也不值甚么。只女人在内院里头,便没瞧见。谁知春纤她偏生出些心机来,特特央我买了些来。我本也纳罕,谁知竟是与女人的。”
紫鹃瞧着忙与黛玉拍了拍后背,因又责怪春纤:“这又是那里寻出来的话,偏让女人悲伤。”
如是半日,黛玉才是端起来吃了一口,外头便回禀,道宝玉来了。
因王夫人起家,凤姐儿也早就站起家来,听得这话,心内一阵欢乐。她本就是逞才负气的,想着将世人赛过,这一番委派自是合了她的意,口中却不免推让几句,道:“虽是如此,我年纪也轻,吵嘴也笨,内心又胡涂,只怕不能答允了这一番大事呢,还请老太太、太太筹划,才是端庄。”
而这一回,黛玉所思所想再多,却也比不得贾母。
这嗣子两字一说,黛玉由不得一怔,继而面色通红,只直起家子妖撕春纤的嘴,手上倒是有些软绵绵的,口中不过一句:“了不得,竟说出这些话来。”心内却不免有些酸楚,又有些暗中的念想,她自是不肯林家断嗣绝后,虽说那也是无可何如之事,但若能弥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