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黛玉虽是面上愤怒,但一双眸子竟有些发亮,不说春纤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就是紫鹃也有几分明白,便一面搀扶着黛玉,一面又与黛玉道:“虽她不该说这些,但女人也想一想才是,好不好,老是留着一线期盼呢,想着老爷泉下有知,也是心中欣喜。”
心内这么想着的,春纤便有几分沉吟,故意相劝,却也不知与黛玉从那边寻出小我或是事来依托情思,不免有些郁郁。黛玉与春纤相处日久,抬目睹着她这么一副模样,口中却又那么说,心下一转,便模糊猜出几分来,当即便伸脱手握住她的手,道:“瞧你这口不该心的模样儿,莫非在我们面前,另有甚么不能说的不成?”
紫鹃瞧着忙与黛玉拍了拍后背,因又责怪春纤:“这又是那里寻出来的话,偏让女人悲伤。”
紫鹃见着她这般,也是抿嘴一笑,道:“不过街面上的小东西,也不值甚么。只女人在内院里头,便没瞧见。谁知春纤她偏生出些心机来,特特央我买了些来。我本也纳罕,谁知竟是与女人的。”
黛玉也未几留,只瞧着宝玉拜别,方是有些倦怠地揉了揉眉头,心内却有些酸楚,又是考虑了一阵。
黛玉方是抿了抿唇,没再说话,面上却有些考虑。
想到这里,她只感觉有些巴望,只一时说不得这些,面上犹自带出些羞恼来。
而这一回,黛玉所思所想再多,却也比不得贾母。
如是半日,黛玉才是端起来吃了一口,外头便回禀,道宝玉来了。
贾母与王夫人自是不该,再三说了,凤姐才是应下,犹自道:“老太太、太太因着短了精力头,便委了我,我自是不能不该的。可如果有甚么不晓得,还请老太太、太太指导才是。”
宝玉却感觉有几分不喜,他生性便厌憎那等宦海禄蠹,只黛玉原也没说这话如何,不过感慨秦钟用心,也还罢了。但如许一来,他到底是以减了几分辩话的心,且又哀思,再说了几句话,便是告别而去。
王夫人听得这话,面上还是木讷,眼底却有些亮光闪过,只起家立在那边,口中犹自道:“老太太说的是,我迩来也是短了精力,这些上面也没心力,还是凤丫头更细心些。又有您瞧着,自是最安妥不过的。”
闻说这话,宝玉越加哀思,便断断续续将秦钟之死说了一回。黛玉听得他说甚么之前你我见地自为高过世人,我本日才知自误了。今后还该发愤功名,以光荣显达为是等语,想着他年事轻,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再一想先前本身父亲如海对贾宝玉的一番评判,倒也感喟一回,且道:“再想不得竟会如此。只可惜,他原有些见地的,因与你靠近,在那会儿还记得劝戒你一回……”
“紫鹃姐姐这么说,我就不信。如何这里头都是女人喜好的?必然是姐姐猜出我的心机,特特借花献佛呢。”春纤也在一侧凑趣,笑意盈盈,自有一番灿漫。
黛玉瞧着她们这般说来,心内也有几分感念,面上不免越加温和,只道:“你们放心,我自是晓得你们的心,这两日原是我想多了,便有些闷闷的。过了几日,也就罢了。说来这些事,又与我有甚么相干呢。”
如此打算已定,王夫人并凤姐才是退下,贾母坐在那边想了半日,才是唤来鸳鸯,道:“前头林家的东西原是列了票据的,且拿过来与我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