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到了怡红院,忽听宝玉叫“耶律雄奴”,把佩凤,偕鸳,香菱三小我笑在一处,问是甚么话,大师也学着叫这名字,又叫错了音韵,或忘了字眼,乃至于叫出“野驴子”来,引的合园中人凡闻声无不笑倒。宝玉又见大家讽刺,恐作贱了他,忙又说:“海西福朗思牙,闻有金星玻璃宝石,他本国番语以金星玻璃名为。温都里纳。现在将你比作他,就改名唤叫。温都里纳可好?”芳官听了更喜,说:“就是如许罢。”是以又唤了这名。世人嫌拗口,仍翻汉名,就唤“玻璃”。
闲言少述,且说当下世人都在榆荫堂中以酒为名,大师顽笑,命女先儿伐鼓。平儿采了一枝芍药,大师约二十来人传花为令,热烈了一回。因人回说:“甄家有两个女人送东西来了。”探春和李纨尤氏三人出去议事厅相见,这里世人且出来散一散。佩凤偕鸳两个去打秋千玩耍,宝玉便说:“你两个上去,让我送。”慌的佩凤说:“罢了,别替我们闹乱子,倒是叫。野驴子来送送使得。”宝玉忙笑说:“好姐姐们别顽了,没的叫人跟着你们学着骂他。”偕鸳又说:“笑软了,如何打呢。掉下来栽出你的黄子来。”佩凤便赶着他打。
忽见平儿笑嘻嘻的走来,说亲身来请昨日在席的人:“今儿我还东,短一个也使不得。”世人忙让坐吃茶。晴雯笑道:“可惜昨夜没他。”平儿忙问:“你们夜里做甚么来?”袭人便说:“奉告不得你。昨儿夜里热烈非常,连昔日老太太,太太带着世人顽也不及昨儿这一顽。一坛酒我们都鼓捣光了,一个个吃的把臊都丢了,三不知的又都唱起来。四更多天赋横三竖四的打了一个盹儿。”平儿笑道:“好,白和我要了酒来。也不请我,还说着给我听,气我。”晴雯道:“今儿他还席,必来请你的,等着罢。”平儿笑问道:“他是谁,谁是他?”晴雯听了赶着笑打,说着:“偏你这耳朵尖,听得真。”平儿笑道:“这会子有事反面你说,我做事去了。一回再打发人来请,一个不到,我是打上门来的。”宝玉等忙留,他已经去了。
宝玉听了,喜出不测,忙笑道:“这却很好。我亦常见官员人等多有跟班本国献俘之种,图其不畏风霜,鞍马便利。既这等,复兴个番名,叫作”耶律雄奴“……雄奴二音。又与匈奴相通,都是犬戎名姓。何况这两种人自尧舜时便为中华之患,晋唐诸朝,深受其害。幸得我们有福,生在当今之世,大舜之正裔,圣虞之功德仁孝,赫赫格天,同六合日月亿兆不朽,以是凡历朝中跳梁猖獗之小丑,到了现在竟不消一干一戈,皆天使其拱手ェ头缘远来降。我们正该作践他们,为君父生色。”芳官笑道:“既如许着,你该去操习弓马,学些技艺,挺身出去拿几个背叛来,岂不进忠效力了。何必借我们,你鼓唇摇舌的,本身高兴作戏,却说是称功颂德呢。”宝玉笑道:“以是你不明白。现在四海宾服,八方安好,千载百载不消武备。我们虽一戏一笑,也该奖饰,方不。负坐享升平了。”芳官听了有理,二人自为妥贴甚宜。宝玉便叫他“耶律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