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宝玉闷在房中,或看书解闷,或胡涂乱抹,也不使唤世人,只叫四儿使唤。到了早晨,喝了几杯酒,一人对灯,更觉败兴。他既怕此次今后,她们越来越劝他,又拿不出少爷的架子镇住她们,就只当她们死了。他命四儿烹茶,拿出庄子的《南华经》,读到外篇《胠箧》一则,似有所悟,趁着酒兴提笔今后续,宣称要焚“花”散“麝”,粉碎宝钗的仙颜,灰灭黛玉的灵魂,方消心中气。写完,掷笔睡下,天明醒来,见袭人和衣睡在被上。他早把明天的事忘到脑后,推袭人说:“起来好好睡,谨慎冻着。”
大哥只在床上坐,二哥爱在房上蹲。
宝玉闷闷不乐地回到房中,躺到床上生闷气。袭人晓得为甚么,想逗他高兴,他却更加烦恼,泪珠儿直滚。他越想越觉人生无聊,忍不住放声大哭。哭了一会儿,下床来到案边,写下一个偈子:
宝钗要过生日,贾母爱好宝钗的慎重,又是她来后的第一个生日,就拿出私房银子二十两,让凤姐儿预备酒、戏。凤姐儿打趣说:“老祖宗给孩子们做生日,不管如何,谁还敢争?找出这二十两霉烂的银子,意义还是叫我们赔上,只是扳连我们。谁不是你白叟家的后代?莫非将来只要宝兄弟顶你上五台山?这是够酒的?够戏的?”满屋人都笑起来。贾母笑骂:“我也算会说话的,如何说不过这猴儿?你婆婆也不敢跟我顶撞,你就跟我‘邦’啊‘邦’的。”“我婆婆也是一样疼宝玉。我也没处伸冤。”当晚,大师来跟贾母道晚安,贾母问宝钗爱听甚么戏,爱吃甚么东西?宝钗知贾母爱热烈,爱吃甜烂的东西,就按贾母常日喜好的说了。次日,大家都给宝钗送去贺礼。
贾母来了兴趣,便命人速做了一架小巧精美的围屏灯来,摆在堂屋,命姊妹各自作谜,写出来,粘在屏上,又备下奖品。贾政下朝返来,见贾母欢畅,早晨也来凑热烈。贾母命摆下三桌酒菜,世人按辈分分头坐了。平时逢到这类场面,宝玉高谈阔论,湘云喋喋不休,本日因贾政在场,都成了没嘴的葫芦。贾母看出这沉默场面是贾政形成的,就撵他走。贾政也知母亲的意义,就说:“老太太为甚么只疼孙子、孙女,就不疼儿子一点儿?”贾母说:“你在这里,他们不敢谈笑,我嫌闷得慌。我说一个你猜,猜不出要罚。”就念叨:“猴子身轻站树梢——打平生果。”贾政已猜知是荔(立)枝,用心乱猜,被罚了很多东西,然后才猜着。他又念一个谜让贾母猜:“身自端方,体自坚固,虽不能言,有言必应——打一用物。”
黛玉见宝玉判定拜别,怕他想不开,来看动静。见了宝玉的偈、曲,不觉好笑又可叹,就拿去与湘云看;次日,又与宝钗看。宝钗看那曲子是:
袭人见他负气,原想一时半刻就好了。谁知他赌了一天,竟不转意转意,反弄得本身没意义,一夜没睡好。这会儿见宝玉如此,想来是他知错了,仍不睬他。他就为袭人解扣子,被袭人推开手,又本身扣上。他问:“你到底如何了?”袭人说:“我也不如何,你本身到那房去梳洗吧!”“我到那里去?”“你爱到那里到那里。今后后咱俩分离,免得鸡争鹅斗的,叫别人笑话。反正有‘四儿’‘五儿’奉侍你,我们‘白玷辱了好名好姓’。”“你今儿还记得?”“一百年还记得!”宝玉见她娇嗔满面,情不自禁地拿起一根玉簪,一摔两段,赌咒说:“我再不听你的,就跟这簪子一样。”袭人又劝他几句,这才奉侍他梳洗。宝玉刚去上房,黛玉来了,信手翻看案上的书,刚巧翻到宝玉昨夜续处,不觉又好气又好笑,提笔写下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