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五这天,各处门上插了驱祟的菖蒲、艾蒿,孩子们胳臂上系了避邪的虎符。王夫人治了酒菜,请薛家母女过节。宝玉见宝钗对他冷酷,也不便多说话。王夫人见宝玉无精打采,觉得是金钏儿的事,不睬宝玉。黛玉也觉得宝玉不安闲是受了宝钗的挖苦,便沉默不语。凤姐儿已知金钏儿的事,晓得王夫民气中不快,就不敢纵情谈笑。三春姐妹也无话可说。大师闷坐了一会儿,就散了。黛玉喜散不喜聚,倒没觉甚么。宝玉喜聚不喜散,更加闷闷不乐,回到房中,忍不住长叹短叹。
宝玉回到房中,笑着说:“我长这么大,明天头一次打人,不想偏踢了你。”袭人忍着痛服侍他换衣裳,强笑着说:“事儿是我起的头,好歹我也有错。只是别顺了手,打起别人。”宝玉再次赔不是,袭人却说小丫头们欠管束,宝玉觉得是小丫头,唬唬也好。到了早晨,袭人肋上更痛,晚餐也没吃,沐浴时才看出青了碗大一块。睡梦里她还“哎哟”连声。宝玉听到,心中更不安,端上灯来看。袭人咳嗽两声,吐了口痰,见宝玉过来,心中不安。宝玉照那痰细看,倒是一口鲜血,不由慌了。袭民气中不由冷了半截,怕遭不测。宝玉就要叫人烫黄酒,要山羊血黎峒丸。袭人怕事情闹大,扳连宝玉,不让他找。忍到天明,宝玉亲身去找王大夫,王大夫给他开了丸药,交代了如何内服外敷。宝玉返来,依法给袭人医治。
宝玉冒雨跑回怡红院,见院门紧闭,闻声内里一片笑闹声。本来小生宝官与正旦玉官来找袭人玩,天一落雨,几小我堵了暗沟,院内积满水,捉些水禽来,关上门,在廊上看水禽戏水。世人只顾笑闹,没闻声叩门声。宝玉叩了半日,不见人开门,心中烦躁,把门拍得山响,袭人才闻声,问:“谁这会子叫门?”宝玉说:“是我。”麝月说:“像是宝女人。”晴雯说:“宝女人这会子不会来。”袭人畴昔,隔着门缝一看,宝玉淋得落汤鸡普通,又是着忙又是笑,开了门。宝玉一肚子气没处所出,门一开,也没看是谁,一脚踢去,正踢在袭人肋上,口中还痛骂不止。袭人“哎哟”一声,宝玉才认清是她,忙笑着报歉。袭人也知宝玉不会用心踢她,只得忍住气、忍住痛,反让宝玉快换衣裳去。
黛玉见宝钗挖苦宝玉,也想趁机讽刺,却因靓儿找扇子,改口问:“宝姐姐,你看的哪出戏?”宝钗只当黛玉帮宝玉,就说:“我看的是李逵骂了宋江,又赔不是。”宝玉就插嘴:“姐姐通今博古,如何不知这出戏名?这叫《负荆请罪》。”宝钗说:“你们通今博古,才知‘负荆请罪’,我不知甚么‘负荆请罪’。”宝、黛二人听她话中有话,不由羞红了脸。凤姐儿虽听不懂三人说甚么,也看出个大抵,就说:“大热的天,谁吃了生姜?”世人都说:“没人吃生姜。”凤姐儿托着腮,说:“既没人吃生姜,如何辣辣的?”宝、黛二人更不美意义。宝钗也不好再说。
湘云吃了茶,先到凤姐儿处谈笑一会子,来到大观园,到稻香村李纨处又坐一会子,去怡红院找袭人。她与贴身丫环翠缕边谈笑边走,见蔷薇架下一个金晃晃的东西,她让翠缕拾来看。翠缕拾起,见是个金麒麟,就让湘云把她的也拿出来,说:“猎奇特,我向来没见园中有人带这个。”湘云接过看了,比本身的又大又有光彩,托在掌上,冷静不语。宝玉走过来,湘云忙把麒麟藏好,跟宝玉来到怡红院。袭人正在乘凉,忙迎上来,拉着湘云问长问短,请进房中。宝玉说:“我得了一件好东西,专等你呢!”说完,在身上掏了半天,“哎呀”一声,问袭人:“你把麒麟收起来了吗?”袭人说:“你每天带在身上,如何问我?”宝玉焦急,就要去找。湘云就问:“你甚么时候又有个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