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逃回大观园,来到蔷薇架前,听到有哭声,隔着篱笆洞一看,一个女孩子蹲在花下,用簪子在地上画甚么。宝玉只觉得碰上个黛玉般的痴丫头,也在挖土葬花呢!再细看,她是在画字,每次都是十八笔。他想上去搭讪,又怕获咎了钗、黛。他见她像似女伶人,又分不清是唱甚么角的,就按照她画的笔划来猜她写甚么字,最后猜出是蔷薇的“蔷”字。宝玉又觉得她在作诗填词,在地上画字考虑。可画来画去,老是阿谁“蔷”字。内里阿谁画痴了,内里这个看呆了,谁也没重视,天上俄然飘来一片乌云,哗啦啦落下雨来。宝玉怕淋着那女孩子,忙叫她去避雨。他在花丛中只露半个脸,那女孩子竟没认出男女来,连向“姐姐”伸谢。
宝玉冒雨跑回怡红院,见院门紧闭,闻声内里一片笑闹声。本来小生宝官与正旦玉官来找袭人玩,天一落雨,几小我堵了暗沟,院内积满水,捉些水禽来,关上门,在廊上看水禽戏水。世人只顾笑闹,没闻声叩门声。宝玉叩了半日,不见人开门,心中烦躁,把门拍得山响,袭人才闻声,问:“谁这会子叫门?”宝玉说:“是我。”麝月说:“像是宝女人。”晴雯说:“宝女人这会子不会来。”袭人畴昔,隔着门缝一看,宝玉淋得落汤鸡普通,又是着忙又是笑,开了门。宝玉一肚子气没处所出,门一开,也没看是谁,一脚踢去,正踢在袭人肋上,口中还痛骂不止。袭人“哎哟”一声,宝玉才认清是她,忙笑着报歉。袭人也知宝玉不会用心踢她,只得忍住气、忍住痛,反让宝玉快换衣裳去。
宝钗、凤姐儿去后,黛玉说:“你也碰到比我短长的人了。”宝玉自讨败兴,想回敬她,又怕她多心,忍住气,无精打采地出来。见各处都昼寝了,也没处所去,信步来到王夫人房中,外间的几个丫头手里拿着针线,却在打盹儿。王夫人在里间凉床上睡着了,金钏儿给她捶着腿,也眯缝着眼乱晃。宝玉上前悄悄拉一下金钏儿的耳坠子,金钏儿昂首见是他,摆手让他出去。宝玉掏一丸香雪润津丸塞到她嘴里,说是要向王夫人讨她到怡红院去。金钏儿推他一把,说:“你急甚么?你还是往东小院捉环哥儿与彩云去。”王夫人却一骨碌坐起来,劈脸一巴掌,痛骂:“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们教坏了!”宝玉一溜烟走了。金钏儿捂住脸,不敢言语。众丫头出去,王夫人说:“玉钏儿,把你妈叫来,带你姐出去!”金钏儿跪下哭求:“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要骂,尽管发落。我跟太太十来年,撵出去就没脸见人了。”王夫人虽是刻薄仁慈的人,却没法容忍这类行动,不顾金钏儿苦求,到底让金钏儿的妈把她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