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要过诗韵,一面和人说话,心中已构思而成,要过纸笔,竟写下两首。世人赞道:“我们一人一首也想绝了,你倒弄了两首,不枉了海棠诗、‘海棠社’。”早晨,宝钗邀湘云住到蘅芜院。湘云在灯下打算如何做东设题,宝钗说都不当,因湘云在家不做主,一月就几吊脂粉钱,都拿来还不敷做一回东,又不能向家里要。宝钗想了想,发起:她产业铺有个伴计,家中田里出好螃蟹,前儿送了几个来。荣府里好多人爱吃螃蟹,让湘云别提诗社,把大师都请了,让她哥哥要几篓肥螃蟹,再往她家铺子里搬几坛酒,又费事又热烈。湘云想了想,只好依宝钗的主张,借花献佛。宝钗就叮咛人去告诉薛蟠要螃蟹,明天上午从老太太起,请她们来赏桂花。
不到顿饭工夫,十二题都作好了。迎春收了,用雪浪笺誊写出来,李纨重新细看。世人相互奖饰。李纨宣布:“‘咏菊’第一,‘问菊’第二,‘菊梦’第三,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更新,潇湘妃子为魁首。然后是‘簪菊’、‘对菊’、‘供菊’、‘画菊’。”宝玉说:“极是!极公!”黛玉说:“我的到底伤于纤巧。”李纨说:“巧得好,不露堆砌生硬。”评到最后,宝玉又是倒数第一。他虽以为本身诗中的句子很奇妙,却难与黛玉、湘云相对抗,要一人作出十二首来。世人又评了一会儿,又要了热螃蟹。宝玉吃了一个,向世人应战,要作螃蟹诗。说完,他先写了一首。黛玉、宝钗各写一首。世人看时,齐赞是食蟹绝唱,只是讽刺世人太毒了。平儿来了,说是二奶奶因奉侍别人没吃好,还要几个螃蟹吃。湘云就让人挑十个膏黄多的圆脐蟹,用盒子装了。平儿拿了要走,李纨硬拉她坐下,命嬷嬷:“先送盒子去,就说我留下平儿了。”
凤姐儿到丫头席上凑起热烈,正碰上鸳鸯与平儿笑闹。平儿两手沾满蟹黄往鸳鸯脸上抹,鸳鸯一闪身,刚好抹到凤姐儿脸上,引得世人大笑。贾母问她们笑甚么,鸳鸯说:“她们主子主子争螃蟹吃,打起来了!”
不一会儿,探春、宝钗、宝玉、黛玉接踵交稿。李纨看后,批评:“如果风骚新奇,当推潇湘;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衡芜。怡红公子压尾。”宝玉说评得公道。李纨宣布,今后每月初2、十六开社。探春发起,明天作的海棠诗,就叫个“海棠诗社”。
时隔不久,皇上见贾政品德端方,名声狷介,封他为外省的学台,好为国度提拔真才实学的人士。贾政奉了圣旨,择定八月二旬日起家。那天拜过宗祠及贾母,出发到差。贾政一走,宝玉如鸟儿出笼,每天只在园中肆意浪荡,虚度工夫。这天百无聊赖,到贾母、王夫人房中玩了一会儿,刚回到屋里,翠墨出去,递给他一张花笺。本来是探春邀他构造诗社,聚众姊妹吟咏,以示她们不比男人差。宝玉鼓掌欢笑,直奔秋爽斋。刚走到沁芳亭,一个老婆子劈面走来,递过一个帖子,说是芸哥儿给二爷存候,等在后门。宝玉展开一看,贾芸自称不肖子,尊称他父亲大人,因为弄到两盆罕见的白海棠,特送来贡献大人。他就让婆子奉告贾芸,说是收下了,又让婆子把花送到怡红院。
宝玉来到秋爽斋,钗、黛、迎、惜都到了。大师谈笑一会儿,李纨也来了,自告奋勇要掌坛。黛玉发起,既起诗社,大师都是诗翁,不要再称“叔嫂姐妹”,都起个别号才雅。李纨就自称“稻香老农”,探春自称“秋爽居士”。宝玉以为居士累坠,不如指芭蕉梧桐起号好。探春就改称“蕉下客”。黛玉讽刺说是“蕉叶覆鹿”,要炖探春的肉吃。探春就抨击她,说她住的是潇湘馆,到处是竹,她又爱哭,那竹子也会泪痕斑斑,变成湘妃竹,今后都叫她“潇湘妃子”就行。李纨为宝钗起号“蘅芜君”,世人都鼓掌称妙。宝玉也让大师给他起一个。宝钗打趣叫他“无事忙”,李纨让他仍旧叫“绛洞花主”,宝玉说那是小时候的事。宝钗让他干脆叫“繁华闲人”最合适,宝玉只好让她们胡叫。随后宝钗就为迎春起号“菱洲”,惜春叫“藕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