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个轮到贾赦,贾赦讲了一个母亲偏疼眼的故事。贾母半天赋笑,贾赦晓得惹贾母狐疑,忙起家为贾母把盏,扯些别的话题。花又落到贾环手里,他也作一首诗。贾政看了,说他和宝玉真是难兄难弟,难以经验,宝玉要学温庭筠,弟弟要做曹唐。贾赦看了,却连声奖饰,说是他们这类人家,识几个字就能仕进,没需求寒窗萤火,读成书白痴,尽管如许做下去,荣府世袭的出息就是他的。到了半夜天,贾母让贾赦、贾政都走,让众姊妹多乐一会儿。
本来黛玉见宁、荣府百口团聚,宝钗也在家弄月,不由心中悲惨,倚栏垂泪。湘云见席上贾政兄弟、宝玉叔侄尽情纵横,她插不进嘴,就约黛玉自去联句作诗。山下有个凹晶馆,正与凸碧相对,并且临着水池,恰好对水弄月。二人来到山下,见看馆的婆子已熄灯睡觉,无人打搅,就坐在廊下竹墩上弄月。二人闲谈了几句,听了会儿笛子,筹议如何限韵。黛玉说:“我们数雕栏,从这头到那头,有几根就是第几韵。”二人一数,共是十三根,就以十三元为韵。黛玉起了第一句,湘云接下去,二人相互联句。待湘云说出“寒塘渡鹤影”时,黛玉对上“冷月葬诗魂”。湘云以为这一句虽别致,只是太颓废了,她正在病中,不该作这类过于凄清的诗。黛玉说,只要如许才气赛过湘云。妙玉走来,说是诗虽好,过于悲惨,不必再续下去,不然失之堆砌,反不显这两句了。二人惊奇地问她如何来了,她说她听到笛声,也出来弄月,在此听她们联句。现在酒菜早散,两个丫头正找她们,天已快亮,让二人跟她到庵中坐坐,吃杯茶。三人来到庵中,正吃着茶,一群丫头、婆子找了来。妙玉让丫环领她们到另一间屋里去吃茶,她取来纸笔,把诗续完,说:“这就不觉苦楚了。”二人告别,回潇湘馆同睡一床。
晴雯因身材不舒畅,正在睡觉,传闻王夫人叫她,也没在乎,不加妆饰,来到凤姐儿房中。王夫人看她那模样,大有杨贵妃春睡、西施捧心之娇态,不由大怒,嘲笑着骂:“好一个病西施,你这浮滑模样给谁看?你干的事,打量我不晓得,明儿我揭你的皮!宝玉今儿可好些?”晴雯聪明绝顶,猜知有人暗害她,忙跪下说:“那是袭人、麝月的事,我不晓得。”王夫人骂:“你是死人?”晴雯说:“我原是老太太房里的人,老太太见房多人少,怕宝玉惊骇,让我给宝玉看屋子,还得给老太太做针线,我只能在外屋。里屋是袭人、麝月她们的事。不定十天半月,二人不在,宝玉才叫我一次。我此后对宝玉多留意就是。”王夫人念声佛,把晴雯赶出去。凤姐儿本想帮晴雯说几句话,一来王夫人正在厨子上,二来王善保家的又是邢夫人的耳目,只好低头不吭。
凤姐儿这一劳累,旧病复发,当夜就流红不止。天明请医,开方取药。尤氏看望了凤姐儿,又到李纨处,还没坐下,惜春派人请她顿时畴昔。惜春把入画的东西一一请她过目。尤氏说:“这是你哥哥赏她哥哥的,只是不该擅自通报。”转过来骂入画。惜春指责她没管好丫头,反见怪丫头,再也不要入画,随便她措置。尤氏左说右劝,惜春不但不听,反说现在她大了,听到对兄侄的群情,乃至连她也编派出来,让她没脸见人,此后再也不进宁国府。尤氏劝不下来,加上心中本有弊端,不由恼羞成怒,起家走了。她正要到王夫人房中,劈面碰上一个老嬷嬷,说是甄家犯了罪,被抄了家,把一些财产藏到王夫人处,现在正慌乱,还是不去为好。尤氏又转回李纨处。李纨克日抱病,拥被坐在床上,见她气色有异,只是呆坐着,号召她吃点心,她不吃,请她吃茶面子。李纨猜知她已知昨夜的事。宝钗来到,说是薛阿姨病了,她要归去给妈做伴,因上房慌乱,就先不给老太太、太太说。探春、湘云来到,得知宝钗要回家,探春说:“归去好,别再过来了。”尤氏问:“如何撵客人?”探春说:“别说亲戚,一家亲骨肉还窝里反,斗得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她又说昨夜打了王家的,看谁能把她打一顿。尤氏这才说出惜春的事。探春说惜春向来如此,又说王家的归去被邢夫人好一顿打,怪她多事。尤氏、李纨都说该死,探春却以为是邢夫人使的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