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回房,越想越觉没脸见人,凤姐儿派丰儿去安抚她,她又担忧妙玉听到包勇的话,再不过来,今后这独一的知己也没有了。她胡思乱想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决计要学妙玉那样,闲云野鹤,无拘无束,抄起剪子,就铰头发。彩屏等丫头忙夺剪子,已铰去一半。世人正在相劝,栊翠庵的道婆寻来问她,见妙玉没有?她惊问出了甚么事,道婆说夜间她们闻声禅室有动静,却睁着眼起不来。到天明一看,妙玉不见了,只在墙边找到一架软梯、一个刀鞘,或许是贼人使了闷香,把她抢走了。这时,只听包勇在内里嚷:“快把那混账婆子撵出来,关上腰门!”道婆只得走了。彩屏劝惜春别再添乱,就是妙玉被抢,也只作不知,有甚么,等老爷太太返来再说。惜春虽绾起发髻,却已拿定了削发的主张。
惜春失声痛哭,恰好她留下看家就出事,都是她嫂子尤氏害了她,让她留下,她另有甚么脸见人?凤姐儿好不轻易劝下她,忽听包勇大声嚷:“三姑六婆都不是好东西。昨晚那姑子要过来,我不让过,腰门上的婆子倒骂我。我听到出了事,想过来,倒不放我过来。今儿早上我才晓得,那是四姑奶奶的屋子,那姑子就在里头,天不亮就溜了。可不是那姑子引来的贼吗?”惜春情里更不好过。凤姐儿问:“哪个姑子在你屋?”惜春便说妙玉陪她下棋直下到出事。凤姐儿虽不信赖妙玉会勾搭贼人,纵是刚巧,也难以说清楚,让人把这事瞒过老爷,派贾芸到铁槛寺送信。
在外宅守夜的贾芸、林之孝赶到内宅,见贾母的房门大开,几个箱柜被盗一空,怒骂在内宅守夜的女人。二人再四周巡查一遍,各处都没丢东西。来到惜春处,惜春被吓昏畴昔,方才救醒。众家人说:“幸亏包大爷上房,打倒一个。”二人提灯看那死尸,仿佛是周瑞的干儿子何三。林之孝忙派人报案,营官来到,验看了现场,世人说:“来的不是贼,是强盗。”营官怕担任务,只说是贼,如果强盗,能打不过姓包的?快报失单。贾芸回到上房,凤姐儿已抱病过来,因鸳鸯已死,谁也不知少了甚么东西。世人都说:“偷这么多东西,时候不小,上夜的做甚么去了?打死的是周瑞的干儿子,必是里应外合。”凤姐儿大怒,命把统统上夜的婆子捆了,交营官鞠问。
贾政等前后到家,凤姐儿发了几次晕,已有力起来驱逐,只要惜春接着。贾政前后看了,长叹一声,冷静地回到书房。次日,林之孝出去,跪禀了失盗的颠末,说出被打死的贼已认明是周瑞的干儿子何三,又说衙门已拿住鲍二,搜出一些失物,正在拷问贼伙下落。贾政大怒,命人去寺里捆上周瑞,送交衙门。林之孝又请罪,贾政让他拜别。赖大与大小管家出去,呈上办丧事的账簿,贾政让交贾琏办理,贾琏要罚看家的奴婢拿银子,被贾政喝退。
到二更多,客人逐步散去,便筹办辞灵。鸳鸯哭昏在地,世人忙捶打一阵。她复苏过来,口口声声要跟老太太去。世人只当她哀思过分,随口说的话,也没在乎。到辞灵时,却不见她在场,人们还没在乎,觉得她哭乏了歇去了。停止完典礼,贾政与贾琏安排了看家的人,让世人歇歇,谁知虎魄、珍珠却齐声惊叫。世人忙畴昔看时,鸳鸯却在房中吊死了。邢夫人说:“想不到这孩子这么有志气。”王夫人叫来鸳鸯的嫂子,让她看着鸳鸯入殓,赏她一百两银子,把鸳鸯剩下的东西给了她。她磕了头,乐得屁颠颠地走了。贾政亲手上了三炷香,作了个揖,说:“她是殉葬的,不成作丫头论,小辈该行个礼。”宝玉佳耦磕了头,贾琏想起鸳鸯的好处,也要叩首,却被邢夫人拦下,说是别折得鸳鸯不得超生,只得作罢。五更时,送殡的亲朋络绎来到,辰初时起灵,送到铁槛寺。凤姐儿只得挣扎起来,领人看家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