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让麝月等清算一间屋子,把有关科举的书都搬去,当真用起功来。袭人还觉得宝钗的劝说奏了效,又担忧临场已近,来不及了。宝钗说:“不管中与不中,但愿他此后一心走正路,别再感染邪魔外道就行了。”袭人又担忧五儿长得太像晴雯,别引得宝玉再闹起来,不如派莺儿奉侍他。宝钗承诺了。王夫人晓得了,心中大感欣喜。
惜春铁了心削发,二位夫人让尤氏做主,尤氏命贾蔷写信,奉告他珍大爷、琏二叔。王夫人劝惜春,不必到甚么庵里,只要心诚,在家带发修行也一样。惜春也作了让步,伸谢了二位夫人。袭人料宝玉要大哭一场,谁知他竟说:“真是可贵。”王夫人再问彩屏:“谁愿跟女人修行?”彩屏她们都不肯,紫鹃却跪下说,她本想跟林女人死,却因是老太太的人不能死,她甘心奉侍惜春一辈子。宝玉听紫鹃提起黛玉,忍不住落了几滴泪,随即又哈哈大笑。王夫人说:“之前你姊妹出嫁你哭得死去活来,你四mm削发,你不但不劝,还说功德,你到底是甚么意义?”宝玉说:“这是必然的。我念一首诗你们听。”世人说:“人家正焦急,你倒怄人!”宝玉也不辩白,念叨:
勘破三春光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
王夫人放心不下,派小厮听二人说些甚么。小厮回说:和尚不要银子,要玉,厥后二人就说到一处了,说甚么“大荒山”、“青埂峰”,又说甚么“太虚境”、“斩断情缘”……王夫人不懂,宝钗却目瞪口呆。不一时,宝玉笑嘻嘻地返来了,连说:“好了,好了!”王夫人指责他:“你又疯甚么?”宝玉说:“我本来熟谙他,他不过要见我一面,哪会要银子?我与他说了然,他就走了,这不好了吗?”宝钗说:“你别沉迷在里头了,老爷还要你求功名呢!”宝玉说:“‘一子削发,七祖升天。’莫非不是功名?”王夫人不由悲伤地说:“一个四丫头闹削发还不敷,又添上一个,这日子还过它做甚么!”说完,放声大哭。宝钗忙劝,宝玉说:“我说句打趣话,太太又认起真来了。”
藩王不知秘闻,打发人来相看。贾芸又暗中嘱托相看的人,她们去了,只说是王府相亲,事一成,由她祖母做主,她舅当保山,甚么也不怕了。几个女人来到荣府,见气势不凡;再见邢夫人,晓得是位诰命,也不敢拿架子。邢夫人也不向巧姐儿申明,只说亲戚来了,让她来会亲戚。平儿不放心,也跟了来。那两个女人把巧姐儿左相右看,又瞧了瞧手,略说几句闲话就走了。平儿猜知不是功德,找一些丫头、婆子一探听,探知秘闻,先奉告了李纨、宝钗,让二人转告王夫人。王夫人奉告邢夫人,邢夫人信赖了邢大舅、王仁的话,反狐疑王夫人不怀美意,对峙做主。王夫人虽活力,但事是巧姐儿亲祖母做主,亲舅爷、亲娘舅为媒,也不好说甚么,返来奉告了宝钗。宝玉说:“太太不消管,这事是成不了的。”王夫人说:“你又说疯话。人家说定了就来接人,你琏二哥把她托给我,返来能不抱怨我?别说是我侄孙女儿,就是亲戚家的也该管。”平儿来找宝钗探动静,王夫人把邢夫人的话学说一遍。平儿跪下求王夫人救巧姐儿。王夫人说:“巧姐儿到底是大太太的亲孙女儿,我也难堪。”宝玉却说:“没干系,只要明白就行了。”平儿只得拜别。
这天,一班恶少叫来两个唱曲儿的女人陪酒。唱曲儿的偶然中说出外埠有一家藩王进京朝贺,想买几个侍妾带归去。别人都当了耳旁风,只要贾环记在内心。他打赌输了钱,没法赔偿,就想趁贾琏不在家,摆布巧姐儿,报凤姐儿待他母子刻薄之仇。他与贾芸筹议,如何把巧姐儿偷卖给藩王。贾芸以为他说孩子话,口里应着,也没当回事。王仁来到,问二人嘀咕甚么,贾芸低声向王仁说了,王仁却鼓掌说:“只要你们敢干,我是亲娘舅,能做这个主。环老三到大太太前说说,我找邢大舅一谈,大太太问,咱一齐说。”商讨定了,王仁去找邢大舅;贾环去找二位夫人,说得天花乱坠。王夫人不信,邢夫人叫来邢大舅,邢大舅说:“那位郡王极得皇上宠任,若应了这门婚事,虽说是偏房,包管一过门,姐夫就能复官。”邢夫人动了心,又问王仁,说得更热烈,就让贾芸去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