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夙起,贾母打发人让宝玉归去。宝玉不肯回,秦钟又恋着智能,要求凤姐儿再住一天。凤姐想把事办美满,送贾珍个满情,还可乘机办了净虚的事,也顺了宝玉的心,就承诺了。凤姐儿叫过来旺儿,叮咛一番。旺儿回府,找到主管文书的相公,假托贾琏的叮嘱,让相公以贾琏的口气写一封手札,星夜赶往长安县来。长安节度使云光,久欠贾府的情,当即承诺,写了回书,让旺儿带回。神不知鬼不觉,凤姐儿就得了三千两银子。
就因为凤姐儿一封信,云光断守备退婚,守备只好忍气吞声服判。谁知爱势贪财的父母,却养了一个多情的女儿,金哥一条汗巾上了吊。守备公子得知,也投了河。凤姐儿得了好处,今后胆量更大,近似的行动,不成胜数。
宁府都总管赖升得知内里委请了凤姐儿,传齐大小管家,叮嘱:“现在请了西府琏二奶奶办理内事,大师要谨慎服侍,每天早来晚走,宁肯辛苦这一个月,别把老脸丢了。那是个驰名的凶暴货,翻脸不认人的。”世人说:“有理!”一人说:“我们也该请她整治整治,忒不像话了。”
凤姐儿令行制止,非常对劲,固然总理两府的事,却也对付裕如。至五七正五日这天,佛事格外昌大,羽士格外繁忙。凤姐儿知这天客多,寅正就起来梳洗,喝了几口牛奶,赶到宁府,恰是卯正二刻。赖升家的已领人在厅前迎候。凤姐儿先到会芳园登仙阁灵前哭祭了秦氏,然后回到抱厦,按册点卯。各处的人都到齐,只要迎送亲客的一人未到。凤姐儿传来那人,嘲笑着说:“本来是你早退了!你比她们面子,以是不听我的。”那人惶恐地告饶。凤姐儿又措置了几件荣府的事,才说:“明儿她早退,后儿我也早退,将来都没有人了。我要饶了你,下次就难管人了!”顿时拉下脸来,命人把她拉出去打二十板,又传出话去,让赖升扣她一个月的人为。宁府中人领教了凤姐儿的短长,更加谨慎翼翼,不敢偷懒。
宝玉、秦钟跟凤姐儿坐车回城,秦钟自回家。宝玉见过贾母、王夫人,本身回房。次日见内书房已装修一新,就邀秦钟来读夜书。恰好秦钟身材弱,在郊野受了些风,又和智能偷情,返来后便咳嗽感冒,不思饮食,只幸亏家保养。宝玉虽绝望,却没法可想。
凤姐儿回净室安息,老尼姑见没有别人,悄悄出去,说:“有件事要到府里求太太,先跟奶奶说。”凤姐儿问:“甚么事?”老尼姑就说,当年她在长安县善才庵,熟谙个施主张财主。张财主有个女儿名叫金哥,许配给长安守备的公子。不想长安知府的小舅子李衙内遇见了金哥,就让姐夫去说媒。张财主两边都获咎不起,正摆布难堪,守备却得知此事,上门痛骂,决不退婚。两家就打起官司。张家急了,来京寻门路,偏要退婚。贾府和长安节度使云老爷有友情,求贾府出面跟云老爷说一声,不怕守备不退婚。凤姐儿听了,一口回绝,说是太太和她都不会去管这类事。老尼姑沉默半晌,长叹一声,说:“张家已知我求府上,现在奶奶却不管这事。让他晓得了,只怕他不说府上没工夫管这事,只说府上连这点面子也没有。”凤姐儿被老尼姑激起好胜心,让张家拿三千两银子来,给办事的人当川资、赏钱便可办成。老尼姑阿谀她一番,凤姐儿更来了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