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庆儿夺路跑了,兴儿大是狐疑,回转到家里,只见周老头咳嗽不止,地上淌了一滩血,兴儿惊道:“爹,你如何啦?你忍着点,儿子给你煎药去。”
“咳……咳咳!”周老头不断咳嗽,衰老而孱羸的身材在跟着他的咳嗽而颤抖:“兴……儿,都是爹不好,你老子一看到那么多人都比我们有面子,内心就气不过啊……咳咳。他们凭甚么……我原也是一个读过书的人,只是囊中羞怯,最后一事无成……”
兴儿的脑筋和内心完整被仇恨充满,他握紧拳头,大跨步走出来,却碰到了隆儿和昭儿,两人提着礼品,想是刚明白了环境,隆儿道:“兴儿,存亡有命,繁华在天,你就先节哀,我们去求求琏二爷,没准有些赏钱,能够让你老子有个葬身之地。”
“爹!!!”兴儿凄厉的嘶吼一声,几近哭晕畴昔,庆儿是王熙凤的亲信,怕是用心来整他的,他越想越感觉公道,不由得肝火滔天:“王熙凤,你这个贱人!”
兴儿嘲笑道:“本来是庆儿哥,旺儿大哥、王信大哥、柱儿哥和你们是一根绳索上的蚂蚱,平时无缘无端还要和我们打饥荒,今儿忽喇吧的给我送药,你会有这类美意?”
“这小我如何啦?”平儿见兴儿肝火冲六合过来,刚要拉他,却被兴儿避了开去,只见兴儿冲进堂屋,一手把帽子丢在地上。
兴儿提了药包回到南院马棚,刚转了个弯,便看到庆儿鬼头鬼脑地溜出来,一色青衣小帽,庆儿见到兴儿,神采变了一下,才笑道:“好小子,我是给你老子送药的,你快归去看看吧。”
这产业铺,恰是薛宝钗家下的财产。
他气还没缓过来,便找到了一家药铺,坐堂的大夫叫做胡君荣,胡君荣见他来了,叫人抓了药,笑道:“令尊的病症,前儿我瞧过了,原是每日家喝酒太多的原因,伤了脾胃肝脏,继而饮食太少,每况日下,腹内绞痛的症候倒还是其次,主如果喝酒没个限度,你该劝劝才是。”
兴儿一出宁荣街,孔殷火燎地雇了一匹马,抄巷道找了一产业铺,这些行当,他常常和贾琏出门,原是熟谙惯了的。那产业铺叫做“恒舒典”,在鼓楼西大街。
兴儿握紧他爹干瘪而又因为日久天长做粗活显得粗糙的手,眼中含泪:“不管你如何对我,你好歹养了我一场……是不是庆儿给你乱吃了甚么药,爹,我去找他算账!”
昭儿道:“你莫不是疯了不成?便是他使绊子害死了人,一则我们是主子,找谁说理去,二则她背景那么大,你拿甚么拼?”
并不是胡君荣没有医术,而是胡君荣医德实在是渣,别看他道貌岸然的,实在唯利是图。
“我原劝过了的,他不依,说只要老子经验儿子的事理,没有儿子经验老子的事理,叫我如何办。”兴儿闷闷地说了几句,告别分开了。
“俗话说得好!舍得一身剐!敢把天子拉上马!我周兴儿以两世之名义赌咒!只要我还活着,你既然令我有冤无处诉,生不如死。有朝一日,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我会让你在我面前跪下来求我!然后老子对你弃之如蔽履!如果违背了这个誓词,我周兴儿天诛地灭!不得好死!舌头上长了个疔,化成脓血烂了!”兴儿神采狰狞,喘着粗气,仿佛九幽天国里爬出来的恶魔一样。
“我对不起你娘……”周老头张着嘴,俄而手一松,再无声气。
天下乌鸦普通黑,当铺属于暴利行业,典当的东西普通都要低于物品的本身代价,并且过期不赎就是当铺的了。兴儿无法得紧,眼巴盼望着几两银子,那块玉佩只是普通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