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峥面色一沉,道,“你是说那首郎骑胡马来,妾居风烟里的长干曲?”周元笙怆然点头,道,“是,别再念出来,我不忍闻。二哥哥,你既听过,那么便该晓得京师中人反应,我如何还能好得起来。”薛峥蹙眉叹道,“阿笙,这些闲话并不与你相干,明敏如你,莫非不知这是有人决计为之,为的就是要借诽谤姑母,乱你心智。”
周元笙道了谢,略一沉吟,举步进了内殿,一面行路,一颗心已跳得缓慢,似是要跃出胸膛,十个指尖却冰冷得仿佛刚握过新雪普通,还带着些冷冽的轻颤。
话音将落,一道苗条玄色身影自屏风后缓缓转出,午后日光稀稀落落洒在他结实清隽的脸上,那两道冷冽眸光中似含嘲弄,似有玩味,似带轻视,似藏不屑,却又清楚涌动实在足挪揄笑意。
那声音笑得愈发明媚,半晌方转为悠悠嗟叹,“周大蜜斯的脾气,当真是暴躁得紧。孤王不过感觉刚才那出戏出色至极,大蜜斯实在不必如此惊惧。”
薛峥朗然笑道,“阿笙,你还是这般会气人。你的吵嘴锋芒,竟没为你在这深宫当中树敌么?”顿了顿,方略微正色扣问道,“你过得好么?周家……待你好不好?”
周元笙倏忽垂下视线,长长的睫毛将心底的隐蔽与不堪一并挡住。她听得出刚才他声音里纤细的颤抖,听得出那声音背后焦灼的垂怜,这是她经心推演过的,每一步皆不会错。就比如她晓得临出门之际该以螺黛晕染出那两抹青色,比如她晓得午后的日光究竟会透过哪一扇窗,比如她晓得隔着多远的间隔才会令他看清本身面上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