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珩缓缓地笑了,“恩,等今后,我是能够等得的。”周仲莹怀里的黄鹂俄然动了一动,她下认识将它抱得更紧些,也不知为甚么,现在她竟有些感激这娇弱的雏鸟,今番碰到它,才有了此情此景。
周仲莹依言起家,想了想,到底极轻极低地叫了一声,五表哥。李锡珩笑嗔道,“表哥便是表哥,何用加上序齿,莫非你还会这般唤旁人不成?”
那黄鹂似听懂她的温言细语,且在她怀中非常温馨,小小身子蹭了几蹭,将头抵在了她臂弯处。
李锡珩睨了内臣一眼,点了点头,又换上了平日凌厉冷酷的模样。见周仲莹已退避至一旁,微不成察地感喟一声,终是随那内臣一道去了。
她悄悄地站着,不再说话。劈面的人也便悄悄地站着,脸上现出澹泊的温和。几缕秋阳疏疏淡淡的洒落在他身上,洁白,暖和,将他二人的身影曳在长长的甬道间。周仲莹俄然在想,或许这个平常午后的寂静相对,会成为她影象里最明丽的一帧画卷,穷极平生,她都不会再健忘。
言讫,薛淇傲然侧目,拂袖而去。踏出数步,又顿在当下,翩然回顾,明丽一笑,“周相与其寻求我的支撑,不如问问家中之人是否都有同仇敌忾之意,不然被人在背后管束却蒙在鼓里,不免有失一家之主的体统严肃。”她遥遥丢下这一句,心头掠过一丝称心,方才回身,徐行而去。
黄鹂飞得迟缓,她追得也不算辛苦,直追出寝宫,到了甬道处。那黄鹂才飞不动,缓缓下落,便被她一个快步赶上,双手一抱,搂在了怀中。
李锡珩笑问道,“哦?甚么端庄事,且说来听听?”又不等她作答,接着道,“你觉得这些好处不消还的么,来日定要你好好还我才行。”
周仲莹不睬会他的调侃,只偏过甚去横了他一记,却听他放缓了声气,有些娴雅,又有些当真隧道,“我说真的,你且细想去罢。”
周洵远待人走远,仍站在原地不动,随他前来的主子张望很久,只得上前请他登车。在他身侧叫了几声,才见他缓缓回眸。主子顿时一凛,只见他面庞之上充满感慨,双目似含水光,也不敢多言,只好躬身再请,如是三番,才将郁郁欣然的周洵远迎入车内,返回府邸。
对方全无虚以委蛇之意,周洵远只得于心内苦笑,点头道,“我是为和郡主说说阿笙的事。这些年她养在公主府上,我未尽到父亲之责,心内实在忸捏。现在郡主返来,值此良机,不如两府合力为她再办一次及笄礼以作赔偿,郡主张下如何?”
薛淇此语暗讽周氏外戚身份,周洵远亦无可回嘴,无法感喟一阵,忽而放轻声音,道,“是我说错了,我原盼着她今后能为外祖父尽一份心力,也权当是我对你的赔偿了。阿淇,这是我能为你做的一点事……”
可惜身后的脚步声渐近,内臣尖细的嗓音传来,“殿下如何还在这里,娘娘已催了两次了,请殿下快些移步前去柔仪殿。”
那禁宫城门处产生的故事,远没有那么快传入宫苑当中。时价午后,公主寝阁当中温香芬芳,世人皆在小憩。秋冷气爽,周元笙倒是渐入梦境,轮到周仲莹疏无困意,呆呆望着殿外摇摆树影入迷。
薛淇轻笑道,“阿笙的及笄礼早在母亲那边行过了,时过境迁,不必再费事。且她有我如许不守妇德的母亲,更是无谓张扬。”
昭阳郡主薛淇久未归京,甫一返来,每日不免忙于应酬旧友亲朋,但是忙中有序,还是进宫拜见了帝后,更将一份奏本陈于天子御案之上。这日离了宣政殿,一起行至午门,却见车马前正立着位紫服金绶,头戴七梁冠的温雅男人,不是那当朝一品内阁首辅周洵远,却又是谁!